如死一般沉寂的雙眸,就在那方白衣無情地被血色染透之時,露出一點點迷茫,一點點無助,宛若迷失的羔羊。
易黎煙身著一襲大紅嫁衣,站在那高高的城樓之上,任風鼓動著她的紗衣,獵獵作響。妖冶卻又清淺的模樣透著一股從骨子裏發出的淡漠。
她的眼前是數十萬的大軍,黑壓壓的一片,壓近城門,而他們的王就在接近城牆的上空,被一箭穿心。從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是心間哭出的血淚。驀然間,那刺目的紅引得易黎煙心口一陣抽痛,張了張口,隻無聲地喚了句:“墨兒——”消逝在呼嘯的瑟風之中。清俊的麵龐倏然掠過一絲痛苦,深沉的毫無波瀾的深瞳此刻漾起層層漣漪,像是揉碎了一池春水:“你可願與我一同離開?”易黎煙隻呆呆站在高台之上,似乎她的行動都被放緩,即便連那思緒亦是那般,有著一陣鈍痛。而僅僅那一瞬的停頓,蘇墨便不由麵色一白,一副了然神情,道一句:“你仍是涼薄如斯啊!”不住地搖著頭,露出無奈而又慘淡的笑。
“如此便罷。”他輕輕闔上了眼瞼,如同斷線的風箏一頭栽落自己的大軍之中……
策馬趕上前來的雲揚見此,快步上前,隻一眼,便不由歎了口氣。
頓時,北方大片山河悲慟,隻餘眾將士聲聲疾呼“王——”雄渾的聲音引得人心不住地震顫……
易黎煙在那一層層揚起的黃沙中,眼中蓄積的淚水終於不自主地流下。多年的冷漠在那一刻決堤:“蘇墨——”
是否依稀記得當年楊柳堤畔,柳絮輕揚,一抹溫柔……
第一章古蘭,一個居於整個大陸最西部的城郭,遠離了大陸之上無盡的戰火,硝煙,隻因它尚不優越的地理位置,不算溫和的氣候環境。在這亂世之中,那片貧瘠的土地反倒成了一片淨土。四方漂泊的人們便在這方土地植根,繁衍,生息。漸漸古蘭變得富庶起來。而今,天下紛爭,曾經的小國——滄瀾國已然讓自己的統治板塊幾乎覆蓋半個個大陸,隻除了零星幾國與城邦稍能與之抗衡。古蘭亦是其一。
相傳,古蘭城主溫潤如玉,慣著一襲白衣,卻似乎有些潔癖,不著人更衣,更不需人服侍沐浴。他為人謙和有禮,卻最不喜別人觸碰他的覆麵——尤其是女子。曾經他說:“願得一心人,後方以容貌示之。”由此,對於質樸的古蘭的人民來說,除了熱衷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一些些個糗事或是誰誰家又多了個大胖小子以外,猜測城主大人的樣貌始終是一個熱門且經久不衰的話題。
剛剛從前門處過來挑著些酥脆餅子的王家漢子見到臨近攤位的張家婆子,就即刻放下擔子,唾沫星子直飛道:“曉得嗎?我今兒又看到城主了,過前門時那衣服都被吹得鼓脹起來了,反正就是特有感覺。所以要我說城主肯定是個相貌不輸給我的風流少年郎。”細看這兒郎,卻是麵有麻子,略有丘疹,雖麵龐尚算可觀,卻也因油汙沾染而顯蒼老,實在難稱風流俊逸。“要我說,城主就應喜歡我這一型的,郎才女貌。”對麵街上的賣臘腸的朱大嬸也不由插話。頓時街坊鄰裏一聲哄笑。朱嬸漲紅了臉。
在那裏,古蘭的人民生活雖平淡,倒也安逸。
在那裏,他們的君王名叫:
雲默
如雲流淌,如雲靜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