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虛情(2 / 2)

康芷聞言,竟是有些紅了眼眶,揮散了侍立的宮人,悵然道:“皇後娘娘一向體貼我,隻是聖上已有數月不曾來我這裏了,如今宮裏新人嬌媚,聖上哪裏還會記得我?我不在這些小事上爭一爭,隻怕貓兒狗兒都要騎到我頭上來了。”

“姐姐正值芳華,萬萬要不得這般自憐自棄。新人有新人的新鮮,姐姐也有姐姐的體貼,前頭聖上親政不久,自然政事要緊,不免冷落了後宮。如今政事清明了,姐姐的福氣便來了。姐姐若是消沉,那才是讓小人得誌呢。”

康芷苦笑道:“我要是有妹妹的一半福氣,又哪至於這般?”又向院子西北方努了努嘴,道:“且不說日後,便是眼前,那也是不得消停。”

林綰毓心下想了想,記起那個院子住著的是新近得寵的顧瀟,原是樂府的舞姬,中秋宴上以白紵舞得幸與孝淵,如今封了常在,因孝淵的寵愛,頗有些恃寵而驕,瞧這樣子,隻怕康芷沒少受過她的暗氣。故板起臉來對蘿綃道:“沒用的東西!做奴才的不知回護主子,要你們何用?”

蘿綃哭喪著臉跪下,顫聲道:“奴婢該死,敏貴嬪娘娘恕罪。”

林綰毓更是不悅:“要我恕你什麼罪?你是康貴嬪的奴才,卻向我跪什麼?”

蘿綃頓時驚出了一身汗,此時卻是有些真害怕了,向康芷哭道:“娘娘,蘿綃該死,娘娘饒了蘿綃吧。”

康芷恨其失態,怒道:“還有臉在這裏討饒,快快滾出去,沒得讓我看了心煩,自己去刑房領巴掌吧。”

蘿綃抽抽噎噎的出去了,林綰毓叫蘿綃這一鬧也有些訕訕,本想趁康芷早上受氣一事安慰一番,稍加拉攏,如今倒成了喧賓奪主,來康芷宮裏顯威風了。是以閑閑的說了幾句別的,見康芷神色淡淡的,知她心內不快,便尋了個由頭告辭。

這邊蘇罄攜許盈盈走了半晌,有些乏了,便向不遠處一個小亭走去,想要歇歇腳。層層的紅葉將亭子遮了個嚴實,隻看得到明黃的亭蓋,是以蘇罄等人走近了方才發現,亭子裏原是坐了人的。而這人,竟是孝淵。

許盈盈忙欠了身子,惶恐道:“不知聖駕在此,臣妾衝撞了。”

蘇罄卻款款的走了進去,向孝淵道:“臣妾同盈貴人走乏了,鬥膽向皇上借塊地方歇歇腳,皇上可準?”

孝淵先是免了許盈盈的大禮,喚進亭子裏,這才笑眯眯的向蘇罄道:“罄卿開口,哪有不準的道理。”

蘇罄二人這才坐下,孝淵親自給蘇罄倒了杯茶,隱隱有些關懷道:“可是累著了?”

蘇罄安然自若的接了,抿了一口,很是愜意的笑道:“皇上倒的茶,果然更清甜一些。”

孝淵被她這番言行逗得一笑:“朕早知你這般伶牙俐齒,就該把敏這個號賜給你。”

“敏貴嬪若是聽了這話隻怕要同皇上好好鬧一鬧了,盈貴人自是安分守己,皇上不若給臣妾些好處,臣妾便不去敏貴嬪處嚼舌根子。”

孝淵這回卻是認認真真的大笑了,撫掌歎道:“罄卿啊罄卿,朕之前卻不曾察覺,你竟是這樣的妙人兒。”

蘇罄淺然一笑,道:“臣妾之前隻覺罄卿二字是個笑話兒,如今從皇上口中喚出來,臣妾方覺得有些情意了。”

孝淵聞言不由有些愧疚,聯想蘇罄這一年來受的苦處,動情道:“那些日子,是朕不好。”

那時孝淵一心想著折辱蘇罄,好彌補些前朝在蘇駱那裏受的氣,罄卿二字,自然是打著笑話兒的心思的,至於蘇罄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孝淵並不清楚。隻是薑嬙一番來訪,卻真真正正將蘇罄硬生生推到了他跟前,他這才發現,蘇罄並不等於蘇駱,蘇罄非但不等於蘇駱,甚至同蘇駱截然相反。

蘇駱貌似謙恭,實則咄咄逼人,蘇罄卻是隻有一副張揚的外殼,對自己卻體貼的很。頭一次見,孝淵隻覺得蘇罄沒有一絲生氣兒,直到迫不得已翻了她的牌子那日,孝淵方才體會出她的妙處。於是便有了些好奇,越好奇越接觸,越接觸越驚訝,直至此時,孝淵倒真有些喜歡蘇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