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母親去世了。他不得不忍受著雙重的痛苦。
後來,村長托人找他來了,說想將自己的二女兒李素蘋嫁給他。他一開始予以婉拒。再後來,他見等王鳳英回心已無可能,便草草與李素蘋結了婚。
以前,張天成恍恍惚惚聽別人說過,說王鳳英是被騙失身後,被逼無奈才嫁給錢武海的,但他不相信,他認為別人是在製造緋聞,是在傳播謠言,是在惡意汙蔑王鳳英。今天,張天成聽王鳳英哭訴後,才真正知道當年確實曾發生過這種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才知道王鳳英這麼多年來一直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屈辱,才知道王鳳英是自始至終愛著自己的。他的心靈被深深震憾了……
“天成,你說我們以後該怎麼辦?”王鳳英轉過身來望著張天成問道。
“等錢武海出獄後,你和他離婚,我們結婚。”張天成不假思索地說。
王鳳英沒有說話,又將身轉向欄外。
“怎麼不說話了?”張天成問。
王鳳英仍望著麵前的城市,輕聲說道:“天成,不說父母曾為我們定的‘娃娃親’,也不說你以前對我是多麼的好,還不說我們都深愛著對方,就憑你救了小梅這件事兒,你就是讓我為你去死我都願意。”
“不要說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呀!咱就說結婚這件事兒。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把你娶到家裏,讓你做我的妻子。每天早上臨走時我能對你說‘我走了’。晚上回來對你說‘我回來了’。然後,我們一起做飯,一起吃晚飯,一起看電視,一起……”
“天成,這些你已經有了。難道這一段時間你不覺得自己正這樣生活嗎?”
“是的,不錯,我有這種感覺。正因為有了這種感覺,我才體驗到了真正的幸福,我才決心要讓這種幸福持續下去,直到……就像歌裏唱的那樣‘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可你想過嗎?如果我們兩個結了婚,那李素蘋該怎麼辦?錢武海該怎麼辦?”
“想他們幹嗎?我已經和李素蘋離了婚。錢武海當初騙了你,後來又住進了監獄,對你們母女不管不問的。他入獄這麼多年,你已經對得起他了。”
“天成,別這麼說。先說李素蘋吧。如果我不是為給小梅治病去老家賣房子,我們之間一輩子也就和以前一樣了,也不會發生你和李素蘋離婚的事兒。所以說,你和李素蘋離婚和我有關,我有責任。其實素蘋心裏很後悔,她在盼著你……”
“不,不,不……這不可能!我一天也不想和她過了。”
“那是你壓根就沒想和她過!你如果能和她複婚,我敢保證她一定會比以前對你好得多的,你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不,我不想和她複婚!”
“再說錢武海吧。錢武海雖然騙了我,可他對我是負責的。為了我,他和父親斷絕了關係。
為了我的工作,他鋌而走險、以身試法。雖然他的做法是錯誤的、是違法的,可這正可以證明他對我是真誠的,是認真的。雖然我對他的做法是不讚成的、是痛恨的,甚至是他錯誤行為的犧牲品,可我對他的感情是認可的,盡管我根本不愛他。”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無法決定。”王鳳英搖了搖頭。
“為什麼?”
“因為對我來說,無論作出怎樣的決定都是痛苦的。況且,麵對你,我是不應該有決定的權利。”
“怎麼能這樣說呢?”
“你想啊!如果我決定繼續和錢武海生活下去,你怎麼能夠接受?如果我決定了和你結婚,李素蘋和錢武海他們又會怎樣?”
張天成不說話了。
王鳳英再次搖了搖頭:“不敢想啊,不敢想!人啊!尤其是女人,是不能生活在這種感情的漩渦之中的。生活著,就得忍受情感潮水的攪弄。隻有在動態中才能保持平衡,而這種平衡是要付出痛苦一生的代價。隻有當有朝一日沉沒於漩渦之中,才能使這種運動的痛苦消失。
而此時,已是生命的終結之日。”
“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對你說了,在你麵前,我沒有決定的權利。”
“我想聽聽你的真心話。”
“好吧,你既然這樣說,我也就一吐為快了。”王鳳英籲出一口氣,“剛才我已經對你說了,你就是讓我去死我都願意。當然,你要讓我和你結婚,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我做夢都想做你的新娘,現在就可以答應你。可是,我也得向你談談我的想法。”
“說吧。”
“我想讓你和李素蘋複婚。”
“不,不可能!”
“你想,如果這樣,我們兩個家庭都還是完整的家庭。如果我們兩個結了婚,將會出現兩個破碎的家庭。”
張天成沉默無語,抬起頭望向遠方。
張天成雙手按在護欄上,一直在默默地聽著。他凝望著浩浩蒼穹和廣袤大地,思緒像海燕一樣,在他心靈的天空裏飛快地翱翔。王鳳英的話就像是一陣疾風,幫助他這隻海燕愈飛愈高,愈飛愈遠。他看到了更加寬闊的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