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點涼。桑梓站在花灑下,看著水流漫過自己的身體,胳膊上起了明顯的雞皮粒子,一根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在控訴她的虐待。

她天生汗毛重,戀愛時,曾經吵著要脫毛,有一次真買來了脫毛劑,還沒實施就被他發現,當場沒收,還懲罰得她差點呼吸不了。

還記得事後他把她擁在懷裏,大手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地撫摩她細細的胳膊,眼睛裏亮晶晶地笑:“你身上每一根毛發都是我的,你無權決定它們的生死。我得數數這裏有多少汗毛,要是少一根,我就罰你背十個英語單詞。”

說完,真就捧著她的胳膊細細地數起來。他眯著俊秀的眸子,裏,嘴裏念念有聲地數著:“一、二、三、四……”認真的樣子讓她笑翻在他懷裏。

他卻神色一整,眉頭微蹙:“不許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

她努力斂住笑,問他:“那它們自己掉了怎麼辦?還有剪頭發可不可以?”

“自然脫落要及時彙報,意外傷亡算做你責任事故。剪頭發當然要提前申請,剪掉的長度不超過兩寸的話,可以考慮批準。”……

桑梓正往頭發上打洗頭膏,頭發又長了,每次洗頭洗頭膏都要多費不少。前天她跟他說想剪短發,他一邊係領帶一邊回頭看她,扔給她幾個字:“剪就剪吧,頭發掉的是挺煩人的。”

然後,就拿起包穿鞋走了出去。

桑梓一個人呆呆地,手上正拎著從床上撿起來的幾根長發。是有點討厭,可她從來沒叫他收拾過啊!曾經他如珍寶般捧在手裏的長發,現在就棄若敝履了嗎?

但他們之間真的沒發生什麼,連爭吵都沒有。結婚半年後,他就當上了這所貴族學校的教導主任,工作忙了起來,壓力也大。有時在外麵不順心,回來就對她發脾氣。她就在他手下工作,知道他的辛苦,從不跟他計較,反而耐著心地幫他減壓,家裏的事,他家裏的事,她都包了。她不知道別人媳婦是怎麼當的,她自己,婚前她都沒想過可以做到這地步。

擦幹頭發裹著浴巾出來,拎出林曼婷幫她淘來的內衣,猶豫一一會兒,她穿到了身上。

跟他說剪頭發那天,她心情不好,約了林曼婷逛街,林曼婷聽說了她的煩惱,認真打量了她好一會兒,說:“桑梓,你真的愛他?”

“廢話,不愛他我嫁他幹什麼?他又不是身家上億的老頭子。”

“非他不可?我是說,現在他這樣,你還是愛他?”

“當然!他又不是變了心,隻是工作壓力太大,這批高三學生是他當主任後帶的第一批畢業生,現在高考在即,他著急上火是正常的。”

“那你還煩惱什麼?”林曼婷往椅子上一靠,端著咖啡看她。

“可是,我還是覺得他哪裏不一樣了。”

“你們一個星期幾次?”段曼婷忽然傾身靠近她,壓低聲音問。

“什麼幾次?”

“你說呢?”

“哎呀,你怎麼什麼都說?”桑梓紅了臉,瞪了林曼婷一眼,心虛地往四下看。

“天!桑梓,你可是有兩年婚史的女人,提起這事你都這副表情,在床上你是什麼表現可想而知。怪不得段奕飛他會出去……”

林曼婷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刹車,然後,伸手拉起桑梓就往外走。

然後,她就幫她挑了這套情趣內衣,還有香水。

分手前還往她手機裏輸了一本網絡小說名,讓她這兩天看看,最後,意味深長地拍著她的肩:“桑梓,我知道你單純善良,曾經是段奕飛的小天使。但是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有的時候,他們更喜歡惡魔。這本書好好看看,等你的好消息!”

就是那本書,讓桑梓不得不大半夜地去衝冷水澡。《把你拐上我的床》,書名果然不是白起的,女主床上的功夫她聽都沒聽過,不知不覺就看得臉紅心跳,下體又熱又濕,飽脹難耐。她開始渴望一雙手,像過去撫摩她胳膊上的汗毛一樣,撫摸她,慰藉她。

在心裏把林曼婷從上到下罵了個遍,她下床去衝冷水澡。

看著鏡子裏自己緋紅的臉,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女人做得多失敗。

在床上,她永遠都是被動的,羞澀得連眼睛都不敢睜。當他在她耳邊說情話的時候,她也隻會把腦袋使勁往他懷裏拱,想借由他的肌膚幫她擋住臉紅。慢慢地,他不再在她耳邊說那些話,隻是速戰速決,更像完成一種任務。

想起林曼婷的話,他們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前?他現在主抓高三,每天晚上都跟學生鏖戰到十二點,回來時,她已經睡下了。

沒有那事,她並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現在想想,自己這個女人還真是做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