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上空,密密層層,枝丫交錯,陽光很難射到地上,而難得漏下的一點陽光,就像色彩鮮豔的昆蟲一樣,仿佛是在蒼苔和淡紅色的枯萎的羊齒革上爬行似的。
“魂灰首領呢?”溫又珊細眯著眼睛,視線四下搜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魂灰首領啊,在那邊的山上呢。”榕玉拿起一個透紅的果子用泉水洗了洗,遞到自家小姐麵前:“小姐,吃個果子吧。”
卻發現剛剛還躺在麵前的小姐沒了影子。
溫又珊順著榕玉的指引往後麵的山上走去,蔥鬱的草叢,樹木的交錯的枝梢,繁盛地伸展開采的好像顫動的葉子織成的不整的穹門和碧綠的雲,停在清朗的蔚藍的天下。沒過多久,就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背影,褪去了黑色的外套,隻著了一件銀灰色的長袍。
霧氣繚繞,山風輕拂,男子長發肆意張揚,靜靜而立,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和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
明知道憑魂灰的內力,不管自己多麼小心還是會被他發現,但是溫又珊還是忍不住放慢了步伐,柔緩地連壓在草地上的絲絲觸感都那麼真切,這樣的安逸輕鬆的氛圍,隻有天地,他和她,溫又珊希望此刻時間流逝地越慢越好。
大約還有三尺左右的距離,魂灰突然轉過身來:“你怎麼過來了?”
這麼淡淡地,溫柔地笑,仿若午後溫和的陽光,讓她不禁想起還在山上的那些日子,他也是這樣對她笑的,墓中那時的陌生感也消失不見。
溫又珊也笑了,梨渦淺淺,柔美如玉。
“山中風大,不要著涼了。”溫又珊把手中的黑色錦緞外套輕柔地替他披上,繼而比肩而立,望向遠處連綿的山巒。
魂灰也不再說話,默默望向遠方,聆聽著高山流水的之聲,一種深居山村的靜謐便從思緒中流淌而過,倘若他們是尋常人家,大概也會過著這般嫻靜美好的日子吧。
深吸了一口氣,溫又珊從袖中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楓木盒,裏麵放著一簇簇的綠色齒狀植物。
“我在你院子裏看過這。”魂灰視線掠過覺著熟悉,一細想就記起來了這不正是溫又珊以前經常侍弄的嗎?
溫又珊從盒中小心翼翼地規整著這些植物,很寶貝的樣子:“是啊,這是蓍草,是上古占卜常用的一種草,現在也有人用銅錢,竹簽,石子代替蓍草,但是都不如蓍草靈驗。”
“隻是這蓍草這種通靈之物對於生長環境要求極為苛刻,目前已經很難大規模種植了,這些還是當年父親精心培育在山中小院的,隻可惜遇上戰亂,我隻能把它們烘製減少水分再攜帶,但大部分都失敗了,隻剩下這麼一小盒。”
溫又珊一想起自己山中的小屋,不禁唏噓不已,那些存留著關於父親回憶的地方,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來,挑一根。”溫又珊收起偶爾的傷感,把楓木盒遞到魂灰的麵前。
“做什麼?”魂灰雖然不明白,卻不疑有他地拿起一根蓍草遞給溫又珊。
“占卜啊,還能幹嘛。”溫又珊收起楓木盒,便拿著手中的蓍草,細細端詳起來,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
“怎麼樣?”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見魂灰好像更加糊塗的表情,溫又珊忍不住笑了:“就是成了,巫雨山阻水斷雨的格局已經消失了,三日之後,必有大雨!”
真誠不參一絲虛假的笑容,那麼明媚,一瞬間讓魂灰有些失神。
“怎麼了?”被心中眷念的人這樣看著,溫又珊直覺得耳根發紅,不禁避開視線的交彙,突然間氣氛就尷尬起來。
魂灰卻是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兩隻手抓住她的手臂,掰過身來:“又珊,你還記得那時我離開山中小屋時說的話嗎?”
就這樣被迫地相望,溫又珊的腦袋不禁有些昏昏糊糊地,不知什麼時候像是裹了團漿糊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隻得木訥地回道:“什麼話?”
“我說——再見麵時,你便是我的妻,今生唯一的妻,可還記得?”
“嗯——”
溫又珊怎麼會不記得,直到現在為止她還覺得當時的場景像是一場夢,特別是下山後得知良人已死,但偏生巫雨山小鎮上又得相逢,剛剛相逢沒幾日卻又帶著一身的謎團消失不見,而現在掩藏容貌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自詡聰明,這個男人,她卻看不透。
“那,你願意嫁給我嗎?”魂灰的收起淺笑,一雙亦青亦紫的雙色眸這樣直直的望著眼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