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太多,一定要相信我,說實話,要不是你住進精神病科,就算那條神經靈敏無比,恐怕也沒辦法讓氣味分子信息在大腦裏結像,多虧我這期間一直給你服用了鎮靜劑,現在你腦子裏是不是時常產生幻覺?我需要的就是這個!”他腦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在她跟前說起這些來。
“多虧了你!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啊?”他的話無疑是種冒犯,陳菲菲很生氣,可為了盡快找到怪物,還是盡量壓住火。
既然東西準備妥當,那就準備行動,山崎玉先讓她半靠在寬大如沙發般的躺椅上,一隻手在她背後摩挲著,突然探進她纖薄的上衣裏頭,她本來半閉著眼睛,很享受這張舒適的軟皮座椅,沒想到對方的手實在不老實,她猛地睜開眼,正想發作,山崎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不要出聲,那隻手依然不老實地摸到她尾椎上的傷疤,食指中指之間夾著從機器上引出的導線,她身體扭動了幾下,半推半就地,感覺屁股上麵突然如針紮一般疼,噌地一下直起身子,幾根金屬線已經順著半愈合的傷口探入進去,直接紮到尾椎神經線上。
“閉上眼睛,讓直覺帶著你的意識往前走,”山崎玉說,手指在她額頭上輕撫,她感覺腦門癢癢的,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她看到山崎玉手裏捧著那個灰色的大圓球,隻身走出去地下室,在走廊裏來回走動,在意識構建的空間中尋找怪物的蹤跡,她需要獲得充足的信息,而獲取信息的任務,自然落在山崎玉身上,在自己破解醫院所有氣味信息的過程中,他需要不停在各層走廊裏走動,接觸到所有樓層的空氣。
此時她渾身肌肉軟軟的,好像跌入深邃的坑道裏麵。她已經能感覺出各種氣味的刺激如潮水般湧入自己的身體,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些不適應,腰部以下部位酥麻難受,對空間和形象沒有任何印象,隨著身體適應調整,這些電信號被她想象成牆壁,門框,廁所的尿味還有行人的汗臭和腳丫子氣味,每種氣味都生動起來,隨後人物也變活了,氣味分子在空氣中持續分布,隨著山崎玉的腳步,別人運動的軌跡開始變得連續,她能感覺到,每個人都在自己身旁經過,氣味此刻真的變成了圖像,全憑借著她超凡的想象力。
最初的時候,所有的形象都混雜在一起,也許這裏麵還有幾個月前留下的氣味,比如一雙臭襪子,發出的氣味持續而強烈,但總會留下衰變和黴腐的痕跡,剛脫下來的臭襪子和放了兩個月之久的襪子,味道總會不一樣,她要學著從這些氣味的差別中,標識出不同的時間節點,同一個空間,混雜的氣味最終變成不同時刻的動態影像,每一時刻的情景,都如同電影膠片一樣,一幀幀采集下來,分割成獨立的相片,在腦子裏存儲起來。
由於怪物出現的那幾個地點,剛才的假陳菲菲已經都標明了位置,就是八角火釘的八個角,還有最終的樟木箱子,這些地方都是陰暗僻靜的角落,平時少有病人前往,她半躺在椅子上,盡管看起來像是在睡覺,其實思維活動強烈,山崎玉舉著圓球,收集到的氣味都彙聚到她腦子裏,此時她已經把這些氣味都在腦袋裏形成了圖像,總共有她本人,山崎玉,這都是剛結的像,因為他倆從外麵進入屋裏,自然會留下痕跡,還有李山、渡邊以及胡魁,自然還有白毛小怪物的形象,但最令她費解的是,有一個氣味信號始終沒法和她腦海中的具體形象聯係起來,那氣味很特殊,是她以前從未聞到過的味道,這個人她姑且稱作“白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