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菲想起來,她和魏團長在駐地的時候,一天晚上曾昏厥過去,正是這“悶蛋”所致,那次寧文吉隻用了一顆,就差點把他們全憋死在小屋裏,這回他身上帶了這麼多,著實危險。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問崔,“你不是朝廷欽天監的官兒嗎?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崔應麟哈哈大笑:“你以為欽天監是幹嘛的?和算命先生一樣,整天給皇帝算命?早在乾隆爺的時候,就有西洋傳教士到了宮裏,帶來的東西恐怕你都沒聽說過,到我們任職的時候,這類西洋術數早不是稀罕玩意兒了,況且我們的任務就是觀天知地,除了曆書外,總要接觸這些西洋玩意兒,按照那時候的話說,叫格物致知,這麼多年過來,早就把它的道理摸透了。”
她這才明白,自己總把世界想象得太簡單,其實很多人,很多事,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她以前過於把自己當中心,犯了個低級錯誤。
“辦法是不錯,”她也承認這是解決危機最好的主意,自己剛才隻憑一腔熱血,根本就沒去想下去後該做什麼,而崔應麟卻早就想好了,他的才智,不在自己之下。
正因如此,所以惋惜,她知道這辦法實施起來,就是自殺,縱然成功,也不能活著出來了,一想到這些,她眼淚又止不住往下流。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用替我難過。”他的聲音竟然也能變得輕柔,“本來我等在這兒,是為了除掉你們,可最終我才發現,最該被除掉的人,其實是我,其實我醒過來就是錯誤,倒不如和我兄弟一樣,永遠長眠,呆在我該呆的地方才好,這條暗穴是我親自選的,天命不可違,到頭來,還是我最終的歸宿。”他淡然一笑,反而輕鬆了許多。
“如果你能活著回來,該有多好,你我的智謀加在一起,對付紅美子綽綽有餘。”她心裏依然不舍,聲音哽咽著。
“沒我在其實更好,”他輕輕拍打著她的雙肩,“你這樣的性格,隻適合一個人走,我也一樣,咱們都不能容忍別人掣肘,我以前說過,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你才是最適合留下的,我必須離開,況且就算我不在,紅美子也不是你對手了,她的所有招數都擺在這兒了,而你,還留著後手,不是嗎?”
這番話,她心裏都清楚,這個人原來是對手,卻突然轉變,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兩人一見如故,互相視為知己,可時間就是這麼殘忍,隻留給他們一個尾巴,然後就從指縫間悄悄溜走,剩下的唯有遺憾。
“沒時間了,我得趕快下去!”他偷眼瞥了下她腕上的表,揣著五個圓球,急匆匆走向鎮邪塔,像上次一樣,按照時間,她開啟了通往地下的鐵門,轉眼間,兩人分道揚鑣,此生再不相見。
臨行前,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表很漂亮,我們那時候隻有鍾,要是回到過去,我願意送你一個,掐絲琺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