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黑袍(上)(2 / 2)

前天她自己出門去逛街,隻身徜徉在永定最繁華的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轉悠,這條路,和周圍沿街商鋪她都很熟悉,胡魁這段日子總是神神秘秘的,早出晚歸,每天回來都顯得很疲憊的樣子,問他都幹嘛了,他支支吾吾,等於什麼都沒說,她這樣的女人,生活必須靠男人點綴,否則立時黯淡無光,此時她百無聊賴,站在街頭,一抬頭,猛然看到前方人群裏,一個身穿黑色長衫,頭戴黑色禮帽的人正注視著自己,那人長衫領子豎立著,遮住了大半邊臉,但那目光投射過來,讓她不禁哆嗦了一下,總覺得這人很眼熟,一時沒想起是誰。

也怪她平日生活內容過於豐富,腦子裏隻記得近期發生的人和事,不過當她想再看看那人模樣的時候,去發現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這時她很不安,心裏總想著這人,到了晚上,夜深人靜,胡魁還沒回來,她枯坐油燈下,怯怯盼郎歸,可胡魁就像掉了線的風箏,不知飄向何處,等到快三更的時候,她困得實在撐不下去了,本來前半夜月光如水,照得窗前很明亮,到了這會兒突然外麵刮起風來,頭頂烏雲密布,變得又黑又冷。

馬麗愈發不安,小心吹熄油燈,躺在床上睡不著覺,腦子裏總在胡思亂想,過去現在各種事情糾纏在一起,弄得她心髒每跳動一下,所有神經都隨之哆嗦起來,從頭到腳,毛孔都開始收縮,她覺得“心亂如麻”的感覺,大抵也就如此吧。

就這樣昏沉沉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睡著沒有,過了不知多久,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脆響,好像是木頭折斷了,可胡魁家住的瓦房,房頂上除了瓦片,再沒其他東西,這聲音是從哪來的?

她頓時覺得頭皮有點緊,一下子坐起來,外麵天還沒亮,隱約現出一絲微光,胡魁家臥室裏,這張床還是西式的木板床,床頭雕刻著羅馬式圓柱,很花哨,尋常老百姓家裏都燒炕,火炕走向和後牆一致,和窗戶平行,西式床可以隨意擺放,他家就是床頭正對著窗戶,所以馬麗坐起來,視線正好對著窗外。

隻見窗外一張蒼白的臉,臉上一雙無神的眼,眼中白眼仁多黑眼珠少,這張臉貼在窗玻璃上,死死盯著自己看,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那兒呆了多久。

她本來睡眼惺忪,可坐起來往前一瞧,原本是頭皮發緊,現在變成全身汗毛倒豎,喉嚨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想喊也喊不出聲,窗外那張臉很像寧文吉,可聽說他已經死了,馬麗害怕了,怕他死後成了鬼,怨恨自己背叛他,特意過來討債。

民間很盛行這種說法,丈夫死了,媳婦紅杏出牆,結果偷情的時候卻發現丈夫的鬼魂站在窗外,麵無表情盯著自己看,結果媳婦當時就被嚇傻了,從別人身上下來的時候,完全是被動的,呆若木雞,之後一直就是這樣,直到有一天,她失蹤了,家人四處尋找,最後發現她跪在丈夫墳前,早已經斷了氣,身上沒一點傷口,都說這是鬼魂索命,把她生前所欠下的情債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