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世界中,人的血液就像腦電圖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一個外來意識被識別,靠的是神經傳輸的電信號,這些電信號是抽象的,反映到具體東西上,就成了人的相貌,體態,聲音,還有他身上的東西,血液就是其中之一。
她取下那張畫,交給山崎玉,讓他去找個水窪把畫卷浸泡到水裏,這艘船早就被砸得破爛不堪,漏水嚴重,在殘破甲板上想找積水非常容易,山崎玉照她的話去做,將畫卷平攤開,輕輕沉入水麵以下,就看到畫中耿長樂的身形上泛起一絲紅暈。
“你也是這麼幹的吧?畫是紅色的,說明你也是抽了他的血,然後把他的意識提取出來,封在畫裏,然後用自己的意識占據了他的身體,然後又讓崔應麟使用你的身體,這麼複雜的折騰,你倒是樂此不疲,就為了騙我,真可謂用心良苦!”她譏諷道。
“你想幹嘛?”紅美子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臉色大變,小臂輕微地哆嗦起來。
“你不幫忙,我得救下自己男人,隻能犧牲小媽你了!”她笑嘻嘻地把針管裏的血滴入水中,立時看到水中血滴如煙絮般擴散開去,鮮紅色的細小顆粒隨即沉積在紙麵上,顯現出另一個人的形狀。
陳菲菲心裏很清楚,這張畫很特殊,畫中人或動物,隻能存在一個,那時壓魚觀觀畫,畫上是個大紅鯉魚,隨後畫中出現的人都被它悉數吞掉,到最後依然隻剩一條魚而已,現在畫麵上已經有了耿長樂,而紅美子的血眼看要形成她本人的形狀,到時候畫中人勢必要爭鬥一番,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個:隻有一個。
紅美子見她這番動作,突然激動起來,卯足了勁兒要衝過來,試圖和她拚命,她心裏很清楚,陳菲菲根本沒必要把自己的血滴到畫上去,她這麼做,無非是想要自己的命,其實想救出耿長樂,辦法很簡單,由於畫卷入水後,紙上的血跡就會融化,隻要用注射器把他的血吸點出來,注射回自己的身體就可以,可陳菲菲偏要拿自己的血摻進去,這用意不言自明。
“小賤人,你以為這樣我就能消失嗎?既然我設了這個迷局,你以為我能讓你這麼容易就破解掉所有難題嗎?你太天真了!”由於山崎玉死死抱著她的腰,讓她沒辦法直接攻擊陳的身體,因此她隻能靠不停發送言語,試圖擾亂陳的心智。
陳菲菲的確是這麼想的,她恨透了這個紅美子,恨不得她趕緊消失在世界上—至少在耿長樂的腦袋裏,因此把血滴在畫麵上,她以為耿長樂身高體壯的,而且痛恨鬼子漢奸,麵對這麼一個日本女特務,肯定三兩下就把她結果了,她預期的情景就是,血滴入水後,形成紅美子的人像,然後兩者就在畫麵上一決生死,一旦耿長樂得手,她的血液頃刻間擴散,再無法凝聚成形,而站在自己跟前這個人,將會瞬間失去意識,如此這般,自己目的也就達到了。
不過隨即發生的事情卻讓她吃驚不小,紅美子的血液入水之後,果然在紙上呈現出她本人的形象,妖嬈嫵媚,水氳流轉,一觸即碎,耿長樂的形象也一樣,由於浸泡在水裏,血滴顆粒已經懸浮在紙外,所以這段時間不能施加任何外力,否則兩人的意識就要全都消散,她吩咐山崎玉擋在正中間,阻擋兩個女人近前。
畫中人倒映在水裏,立時變得豐滿立體,隔著水麵往下看,就像在看紅色的無聲電影,兩個人的形象開始活動起來,迅速從畫麵一端轉移到另一端,似乎在互相追逐。
她心想這下快了,等耿長樂追上這女人,後麵的事兒不用教他也會做,可又看了會兒,開始感覺不對勁了,她感覺這兩個人好像在玩耍,而且相貌年輕了不止十年,宛如兩個孩童,陽春四月追花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