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烏崽(1 / 2)

耳邊灌滿了議論,陳菲菲匆匆趕回家,坐在太師椅上,心裏依然忐忑不寧,覺得這件事甚是蹊蹺,按理說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人,是不可能複活的,可在潛龍脈裏親眼目睹了崔家兄弟起死回生,又讓她覺得永定這地方異事甚多,難保不會再出個不死妖人,可消息都說張排夢已經被燒成了灰,難道死灰也能複燃不成?她心裏實在想不明白。

此刻家裏就剩下她一個,這段日子她給老長工們放了長假,一是擔心自己家裏不太平,紫小姐已經襲擊過一次,要是再有個什麼小姐進來,怕長工們不明就裏被她們滅口,其二是她和耿長樂一樣,實在不是使喚別人的命,她覺得家裏隻有他們兩個,心裏反而踏實些。

沒事的時候家裏沒人心裏踏實,此刻就開始忐忑,自打她一踏進家門,天上的雲朵就開始聚集,黃悶悶的顏色,似乎裹挾著風沙,山雨欲來風滿樓,沒過一會兒,就開始起風,冀中的春天就是這樣,隻要天色一泛黃,風沙就開始貼著地皮跑,細碎的沙粒打在臉上,刀割般疼。

坐在太師椅上,聽著枝條拍打在窗欞上的啪嗒聲,她心裏的慌似發芽的草,又似風中行船,一浪高過一浪,恍然間,她感覺門外好像站著什麼東西!

由於古式的木門上麵有鏤空,鏤空的部位貼有黃表紙,看不到外麵的情況,她站在屋裏不敢開門,但透過毛蒙蒙的紙張,看不到什麼黑影之類,隻聽到硬邦邦的東西摩擦著門板,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同時一股寒意透過門板滲透到屋裏,讓她渾身發冷。

那東西貼著地,發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聽起來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正琢磨什麼怪物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人家裏作怪,突然一個黑影從門外晃了一下,接著黃表紙的門欞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出”字影,這個字持續了約莫十秒鍾光景,然後就消失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剛才沒看錯。

“什麼意思?”她反複問自己,得不到回答,“莫非是天啟?”她打心眼裏不信這個,可這個字該如何解釋呢?眼看著外麵風沙減小,她潛藏多日的二百五性格開始冒頭,“管它三七二十一呢,我還真得出去看看!”她心想自己身為縣長,此刻更應該守在衙門裏,而不是躲在家裏門後瑟瑟發抖(其實是因為衙門裏人更多)。

想到這裏,幹脆壯著膽子推開木門,卻發現庭院裏什麼都沒有,心想剛才興許就是自己疑心生暗鬼,隻是天色依然陰沉,她捧著大肚子,緩步來到門口,正好看到一輛黃包車停在跟前,車夫是個高個子壯漢,頭上頂著白毛巾,臉色晦暗,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抽煙。

“去縣政府!”她心裏有事,根本沒留意車夫的長相。

車夫很有力氣,拉著黃包車跑得飛快,可正走著,她感覺不對勁了,縣政府在城南,可那人卻拉著自己往城北去,本想罵他不認識道還敢出來充數,可從背後看到這人的寬肩膀,她又疑惑了,總感覺拉車人這麼眼熟。

坐在車上,不祥的預感開始湧現,這次她本人被劫持了!車夫一路往城北跑,她想喊,掙紮,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昏黃的風沙和張排夢的逃獄把街上所有行人都趕回家裏,隻有她一個不知死的女人敢在這時候出來遊蕩。

很快到了城北荒地,眼望四周,真是一個人影都見不著,車夫停下腳步,摘下頭上白毛巾,原來是崔應麟。

“咱們又見麵了!”他微笑著說道。

“怎麼又是你?”她怒目而視,一直以為他在日本人手裏被折磨死了,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深懷敵意。

“還有點帳得和你算算!”崔應麟說。

“咱倆沒啥交情!”陳菲菲聽他說話就沒好氣。

“我也不讓你做個冤死鬼,實話告訴你,我兄弟的帳是算在你頭上的,今天我得和你做個了斷!”崔應麟冷冷地說道。

陳菲菲聽他這麼說,心裏倒不生氣了,隻是感到心寒,她記得崔應龍死的時候,他還處於昏迷狀態,根本不可能看到發生的情況,而且他們從地穴逃生的時候,不管是野口穀河的軍刀還是激流的漩渦,多麼凶險的環境,也沒人放棄他,直到把他帶出絕境,又找醫院給他恢複,可他醒來後,想到的竟然是找自己的恩人報仇,也許有人對他說了其他話,可她不知道,也不關心,隻覺得眼前這個相貌堂堂的小白臉竟然真是個白眼狼,自己救他簡直是犯賤。

“今天你必須死!”他張開雙臂,慢慢向她靠近。

看他目露凶光的樣子,她就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哭天搶地沒人救,她現在懷疑什麼張排夢逃獄的傳言就是個陰謀,此時隻能罵自己腦子太笨,對這些消息根本就沒仔細想想,渡邊一直對自己懷有敵意,而且和紅美子穿一條褲子,她剛從駐地慘敗而歸,自然也對自己恨之入骨,那個傳言分明就是他們放出的煙幕彈,為的就是擾亂縣城的秩序,包括把耿長樂叫去開會,把他從自己身邊支開,讓崔應麟渾水摸魚,這麼簡單的道理,她直罵自己怎麼早沒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