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煙館回來之後,陳菲菲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之中,她開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天不出門,耿長樂知道她這兩天狀態不好,但也知道她的個性和思維習慣與眾不同,不想貿然進去打擾她,隻是把耳朵貼在門口,聽到裏麵時而沉寂,時而又聽到她小聲自言自語,時而又聽到筆尖在紙上劃動的聲音。出現這種情況,耿長樂就知道,這丫頭又開始琢磨事兒了。
通過和她共處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耿長樂其實心裏早就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嬌小姐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外表都是假象,這個愛吃愛穿愛打扮愛罵人的小丫頭走在大街上,沒人會想到她內心的世界竟然廣闊如海;更沒人能想到她能靠個人力量力挽狂瀾,而且從骨子裏就嫉惡如仇,一到關鍵時刻,那豪氣淩雲的氣魄恐怕沒幾個男人能趕得上,能守在她身旁,讓耿長樂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一定要竭盡所能地保護好她,甚至有些舍不得離開她,這種感覺很奇怪,一旦產生,就癢癢地纏著自己,招之不來又揮之不去。
“如果她也能加入組織,和我一起並肩戰鬥就好了!”他常常這樣想,隨後又輕聲一笑,其實他二人一直在並肩戰鬥,而且已經取得了階段的勝利,隻是現在一直聯係不上組織,也不知道趙華到軍分區打聽到了消息沒有,縣大隊什麼時候才能重建,關在憲兵隊的同誌還需要他去解救,一想到這些,他免不了一聲長歎。
把自己在房間裏關了兩天後,這天早晨,陳菲菲突然走出房間,耿長樂一見她頓時嚇了一跳:這兩天功夫不見,她就把自己搞得像個女鬼一般,披頭散發,眼睛直勾勾盯著人看,走起路來一頓一頓的,縱然是個美人胚子,弄成這樣也隻能出去嚇人。
“看什麼看?快點收拾下,陪本姑娘出門去!”陳菲菲手裏捏著一塊點心,一邊吃一邊說,點心渣子差點噴到他臉上。
“你就這樣出去?”
“怎麼會?本姑娘要好好打扮打扮,待會兒還要去見山崎醫生呢!”說完這話,她匆匆把剩下的點心塞進嘴裏,屁顛屁顛跑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拋起了媚眼。
不知怎麼的,耿長樂聽她這麼說,心裏略微有些不高興,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他倒是沒聽說過,不過他也知道女人要去見心儀的男人時,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說這山崎玉,一開始他也不待見,因為他是個日本人,可大了一段時間的交道後,他覺得如果拋棄那些偏見,這個日本大夫各方麵真的不錯,除了看上去有點書呆子氣,不過他的才華不在陳菲菲之下,而且很有正義感,耿長樂現在對他倒並不反感。
陳菲菲對著鏡子捯飭了半天,再次出來的時候真是令人眼前一亮,耿長樂實在想不明白,剛才還像個女鬼一樣,沒過一會兒就變成了美豔動人的嬌俏女郎,兩者的反差實在太大。
見耿長樂呆呆望著自己,陳菲菲莞爾一笑:“是不是我好久都沒這麼打扮過了?別看了,快走吧!”說罷拎起小包轉身就走,走路的時候纖細的腰肢有節奏地扭動著,耿長樂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熱,趕忙用手使勁搓搓,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北崗醫院和往常一樣,醫生護士們穿梭於病患之間,神色匆匆,陳菲菲和耿長樂先來到了李山的病房,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每次來到醫院,都要到李山這裏來轉一圈,總希望能看到他有些變化,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似乎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陳菲菲看他這個樣子,多少有些失望,因為有些事情,他心裏清楚,即使心裏清楚,嘴上說不清楚,別人也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