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汴京城的冬日真的很快就過去。潘樓街醉仙樓的台子上剩兩枚木板,木板掛著彩絹。而放眼望去,不遠處的擂台上站了兩人,而台下人聲鼎沸。老百姓推搡著看擂,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那人擠人、人挨人的場景實在嚇人。乾清在不遠處的街角窩著,吃了一塊熱氣騰騰的炊餅,慢吞吞走到了潘樓街那懸掛著彩牌的台子前。
“掌櫃的,我不賭了,錢還我吧。”
乾清嘴裏塞著炊餅,也沒往擂台邊看上一眼。掌櫃的見他前來,不慌不忙,隻是道:“可是您已經賭了呀。”
“什麼?”乾清的炊餅啪嗒一聲掉了地,瞪大雙目,“我、我什麼時候賭的?不是可以退錢嗎?”
“是易廂泉易公子來賭的,”掌櫃的指了指吊牌,“前一陣來押的,這是最後一局了。”
乾清的心一下子涼了。他轉頭看向遠處的擂台。那上麵站著一彪形大漢,而大漢的對麵像是一個書生。和大漢一比,那人穿的很素淨,又顯得太過瘦弱。乾清慌忙將頭轉回來:“易廂泉賭誰了?”
“就是那個瘦弱的小哥,”掌櫃笑著的指了指擂台,“易公子真有眼光。誰想到這麼瘦弱的人能連勝二十局——”
乾清一把扯下了吊牌。他認出了吊牌上的那個名字。
“若是贏了,您可就賺大發了!大部分人押的都是大漢,那可是陸家的家丁,哪知道今年殺出這麼個人來。世事難料哇!”
乾清轉頭怒吼道:“你們難道是瞎子,居然分不清男女?居然讓女人去打擂?”
掌櫃的被他嚇得一怔:“你說那小哥是女人?怎麼可能有女人來打擂?交了費用便能來,但他連勝二十局,怎麼可能是女人?”
乾清一句話也沒說,他手中握著寫著韓薑名字的牌子往擂台跑去。可是那些拖家帶口的老百姓熙熙攘攘地擠在街道中央,如海如山,而他離擂台太過遙遠,遠到隻能看見擂台上兩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韓——”乾清掙紮在人群裏,很想喊出她的名字,可是他的聲音卻被吞沒在一聲巨吼之中。
隻聽那大漢吼了一聲,似有威懾之意。然而那吼聲震天,如排山倒海,如虎嘯龍吟。這聲音令所有看客安靜了一瞬。然而在這片刻的安靜後,看客爆發出一陣潮水般的歡呼。隻見那大漢下盤穩健,出拳迅猛而有力,要直擊對方的頭顱——
這一拳下去,幾乎不可能有人受得住了!
而乾清拚命地往前擠著,腦袋嗡嗡作響,在這一瞬間閉上了眼睛。
突然,周遭的人聲降下來了。
乾清詫異地睜眼看向擂台。
大漢赫然倒地。
百姓皆是一臉詫異,幾乎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麼。卻隻看見大漢雖倒,那個有些瘦弱的人仍然站在原地。穩得像一棵樹,像是纖弱卻將根紮的極深的柳。
她的臉上無悲無喜。
周遭百姓絮絮叨叨的言語傳入乾清的耳朵。他還想往前擠,可是死活都擠不動了。卻聽一聲鑼響,比賽結束了,韓薑贏了。
韓江轉身下台,像一片落地的白雪,隱沒在大地便消失不見。
乾清真的沒想到是這種場麵。待他神魂未定的走到擂台旁邊,幾乎所有看客都各自散去。如今有幾名小廝正在七手八腳地打掃,沒有什麼大漢,更不見韓薑的影子。
乾清看了看空蕩蕩的擂台,有些不知所措。
“夏公子來得晚了一些,我還給你留了前排座位的。似乎隻有你和我買了那姓韓的姑娘的彩頭。不過我並沒有夏公子一樣有遠見卓識,我賭的錢少,賺的也就少。傳聞夏公子目光獨到,一擲千金,真是令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