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其實不是很醉，隻是喝太猛有些暈乎而已，出門被冷風一吹便清醒了許多，她很敏銳的感覺到周圍有不少人隱藏在暗處，武功都不弱，應該是宮裏的暗衛，對此她隻是笑了笑便離開了。
在店裏沒有感覺，出來才發現街上的人已經很少了，隻有零零散散的小攤販在收攤子，偶爾還有幾個醉鬼晃來晃去。
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冷得林萱打了個哆嗦，忙將帷帽戴好，大半張臉掩在帷帽下，她低著頭不緊不慢的在清冷的大街上走著，腦子中一片空白，一味往前走，也不管走到哪裏。
許久，林萱停下腳步轉身，“你跟著我做什麼？”
聲音有些沙啞，在這空曠的大街上顯得格外清冷。
她對麵站著一道高大的人影，赫然便是慕容昀，他聞言緩緩走近，街上的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慕容昀歎了口氣，眼中是難得的柔和，“萱兒，你還恨我們對嗎？”聲音帶著歎然。
林萱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笑，隻是盯著半闕河中偶爾還未滅的河燈，“我不想恨的。”
慕容昀沉默，林萱又道：“我知道我不該恨，我也理解，但是有些東西不是想不恨就不恨的。”
慕容昀深吸一口氣，道：“你還是要離開，是不是？”
林萱點頭，“等一切事了，我便離開。”
“你想去哪兒？”慕容昀走到河邊負手而立，林萱看不到他的表情。
“江寧。”
“嗬，我早已猜到。”慕容昀似是笑了一聲，又好像沒有。
林萱低著頭走到他身邊，許久才道：“我想帶娘娘一起離開。”
慕容昀皺眉，“你知道這不可能。”
“不過是一個理由而已，你想編不是隨時都可以。”林萱淡聲道。
慕容昀轉身看著林萱，呼吸有些粗重，眼中是冬日的寒冰也掩不住的怒火，“你從始至終都是這樣想的，對吧？”
“對。”林萱毫不妥協的瞪回去。
半闕河邊，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相對而立，隻是一人眼裏是滔天怒火，一人眼裏卻是滿滿的倔強。
“林萱，你真是沒有良心，他對你的好是好，難道我對你的好便不是好麼？”半晌慕容昀才壓住怒火，淡淡的語氣中帶著從未在別人麵前有過的苦澀與委屈，半點一國之君的氣勢都沒有，仿佛隻是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林萱聞言苦笑了一聲，“我曾經以為離開這兒我就會釋然，也沒錯，這幾年來我確實沒有再恨過，可是當我踏進這金陵城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心底的恨從來沒有消失過，我心裏憋著一團火，想要焚盡一切的火。”
林萱的聲音不再有往日的平靜，但她卻覺得無比痛快，痛快得心肺俱疼。
慕容昀臉色蒼白，伸手碰了碰林萱的臉頰，一片冰涼潮濕，林萱打開他的手，用袖子隨意抹了抹臉上的淚。
“陛下，您回吧，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林萱平靜下來，冷聲道。
慕容昀聽到她疏離的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心頭劃過一絲疼痛，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許久他才淡淡道：“我送你回去吧，最後一次。”
林萱覺得有些累，點了點頭。
兩人往林府走去，本來林萱稍微落後兩步，慕容昀卻退後與她並肩而行，林萱無法，便也隨他了。
兩人沒有再交談，一路默然前行，那樣深刻的歲月仿佛要在這條長街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