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上,黑白兩道身影默然並肩行至山下,雙雙展開身形,似空中有一座無形架橋,一步步從容走過,躍過碧潭,落在對岸。
“蘭公子,風姑娘。”此時正抱著一人從外麵回來的白嚴清出聲道。
“前輩。”二人回禮,視線掃過白嚴清懷中之人。
那是一個女童,淩亂長發遮她麵容,頭斜歪在白嚴清懷中,似正昏迷。
白嚴清點頭,掃向蘭凰,“可否請風姑娘幫老夫一個忙?”
“前輩請講。”蘭凰走向白嚴清。
“這女娃是老夫在岸邊所救,”白嚴清淡淡道,“不知姑娘可否為這女童換件衣裳?”
“自是可以。”蘭凰眨眨眼,雅笑點頭。
“嗯。”白嚴清步入竹樓。
蘭凰掃一眼玉蘭林,麵色倏然一紅又一青,回頭瞪向夙棲,冷冷一哼,方才步入樓中。
夙棲轉眸,看著玉蘭林搖頭莫名一笑,“凡界的‘四靈誅元’如何會……”話未盡便收聲,折扇輕拍掌心,轉身至潭邊,潭水平靜無波,清晰倒映出一抹淺影。
彼時的天穹極美,白雲如絲絮洗滌過碧空,微風煦暖,天地間一片清明美好。紅日高懸,金光在俊美麵容上鍍著一簇溫融,光輝射入墨黑的瞳孔,映出眼底斑駁的色彩,但在這燦爛之色之後,似藏著一抹憾意,又似匿著一絲隱憂。
蘭凰推門出屋,門前白嚴清靜立,似在等什麼。
“前輩有何事麼?”
“姑娘請隨老夫來。”話落不待蘭凰應聲便舉步走去。
蘭凰眉一抬,淡淡一笑,起步隨上。
兩人走進另一間房,落座,白嚴清為蘭凰沏一盞碧落清,似是忘了什麼。
“多謝前輩。”蘭凰隻是接過將其置於幾案。
白嚴清輕輕看她一眼,然後道,“老夫引姑娘來此,是想請姑娘幫一個忙。”
“前輩請講,蘭凰可幫之事定傾力相幫。”蘭凰淡笑回視。
“姑娘以為情權可能相分,可能分清?”白嚴清卻倏然望著竹壁上的畫像淡淡道。
“前輩往日是否與某一個人也有此一言呢?”蘭凰不答反問,掃一眼畫像上的女子,那一瞬間雙眸似攏上了一層空濛,但在側首看向白嚴清的刹那又變得明亮幽深。
“姑娘以為情權可能相分,可能分清?”白嚴清還是那句話,端盞,垂眸輕啜,碧落清,清碧落,雖滿口茶香,澀意卻浸滿心間。
“是非相措,情權難分,不知前輩可曾有此一念,”蘭凰把話一轉,似十分感歎,“蘭凰卻是……”
白嚴清聞言側首看她,眸中射出一道寒光,“你說——” 但馬上頓住,緊接著道,“小女貪玩,年前瞞了老夫去了中原,四月過卻仍未歸,風姑娘日後若偶遇小女白茗,可否替老夫將其帶回?” 說著起身走向書櫃。
“前輩放心,蘭凰若遇白小姐,便讓人陪她回家看看。”蘭凰點頭,笑得十分溫雅。
“再且,”白嚴清轉身,手捧木盒,“日後姑娘若碰上一人,請將此物代為轉交。”伸手,鄭重地、輕輕地將木盒遞向蘭凰。
“前輩這是何意?”蘭凰掃一眼身前的木盒,眼珠一轉,起身抬眉一笑。
“姑娘不是說幫老夫一個忙麼?”白嚴清淡淡道,眸中幾許清明幾許空濛。
“當然,蘭凰怎會忘?”蘭凰聞言一笑,接過木盒,心裏嘀咕著,剛才不是答應了麼!
“多謝。”白嚴清點頭收手,突然又冷冷道,“風姑娘,請你二人明日離開此島。”
蘭凰移目窗外,視線漸漸拉長,似在遙望前路美景,一點笑意畫在唇角,“此日便叨擾前輩了。”忽又垂眸,聲音幾許茫然幾許歎息,“其實前輩應該……”話未盡卻消了聲,回頭看向白嚴清,微微一笑,“為表蘭凰謝意,不知前輩可願讓蘭凰為您做頓飯?”
白嚴清眸中冷芒一閃,然後轉頭回視道,“外頭的農作你可任意采摘。”
房中四壁排滿書架,書架中心是一張梨木素帳床,床上正臥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
駱華睜眼,入眼的是染就幾朵玉蘭花的素色紗帳,微動雙手,隻覺一陣酸軟。
起身,目光在房中掃過,片刻後茫然不知身在何方,昏迷前的記憶便瞬間湧來。
彼時由人擄去後失去知覺,可如今怎會在此處?為何全身酸軟難受?這又是何處?沒人救她嗎?爺爺又在何處?
恐懼猝然爬上心頭,慌亂起身下床,但腳觸地卻一軟,身子往前一撲一癱,烈潑潑的疼痛從膝上傳來,一刹那,委屈襲上心頭。
“嗚,爺爺……”清淚猝然落下。
“囁吱!”
彼時誰人驀然啟門,又是誰急亂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