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津六十四年,朝野安逸。如今大街小巷上的人們熱火朝天討論的話題並非哪位大臣要謀權篡位,或哪位公主不滿和親聯姻與情郎私奔;而是與百姓們的生活毫無關聯的血雨腥風的江湖世家——龍、鳳。
天下大勢,分六國,印國,騫國,燕國,明國,越國,瑥國。分勢以持續三千年,六國相安無事,可世家的出現像一塊石子投入了這平靜的水麵,蕩起圈圈漣漪。世家,以龍世家、鳳世家為首,擁有強大的軍力與號召力,爆發出的力量足以可與帝國相媲美。無人知道世家是何時組起,它的來曆,隻知它的存在是如帝國一般高尚,令人敬畏。它們不屬於任何國家,無論古今後世,屬於他們的隻有那個被血染紅的無情江湖。
孤月高懸,灰蒙蒙的天空上零散的星光少得可憐,彌漫著血腥味的風卷起落葉,帶起一片肅殺之意,令人不寒而栗。幹枯的樹枝互相摩擦著,聲音哀婉淒切,仿佛在述說不甘於怨恨。血將牆染紅,殘肢斷臂層鋪在死寂的街道上,被鮮血、痛苦充斥的小鎮;這樣一個空洞、恐怖的夜晚,是死神樂曲的巔峰時期。
與這景色截然不符的是一美若天仙的女子孤傲而立於其中。寒風卷起白衣,青絲飄繞,飄渺欲仙。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月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仿佛世間一切在這雪顏之比下都黯然失色。白衣飄飄,氣質冷若冰霜。
此女子便是消失了三年的鳳家七小姐——原名鳳曄溯,現已叛離鳳家,跟亡母姓秦,改名:秦雪瀟。
忽然,空間出現一絲波動,極其微妙可見來者輕功不凡。秦雪瀟輕笑,櫻唇微啟,聲音宛如天籟“月弦,你來啦!”
一道殘影一晃而至,隻見是一名身著粉衣,靈動可愛的十四、五歲少女。“不愧是小姐,一下子就猜出我來啦!”月弦親昵地挽著女子,明燦的眸子盈盈,盛滿笑意。
“你的步法太過急躁,告訴過你多少次,這套‘淩雲步’想要大成,唯有心不急不燥,靜如水。”雖然語氣有些責怪味道,可女子的眼裏卻依舊溫柔如水,還帶著些寵溺。
月弦撅了撅嘴,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小姐真嚴。”
“嗯?”眉微皺。“沒,沒,我什麼都沒說,小姐,我們回去好不好?”月弦拉著秦雪瀟的袖子,來回擺動。“再說,這又是什麼人的屍骨啊!”斜眉冷瞟了一眼地上成堆的殘肢斷臂,柳眉微皺。
“是龍、鳳世家。”
如秦雪瀟意料之中一般,月弦的身體僵了僵,握在她手肘上的素手漸漸冰冷,並滑落垂下,上揚的嘴角緩緩下放,明亮的眸子中不再散發暖意,而是閃爍著一種叫做怨恨的不明火焰。
感受著月弦的變化,秦雪瀟無奈地歎了歎:這孩子,還是放不下仇哇!
月弦的父親是龍世家的上層人員,因邂逅了月弦的母親——鳳世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秦雪瀟名義上的二姐而背叛龍家與月弦的母親私奔,但後來卻遭到了月弦母親的背叛,心如死灰,不敵龍家追來的殺手至死,隻給年幼的月弦留下了父親一臉淒哀地倒在了血泊中的唯一畫麵,心碎如破鏡。
月弦散發著與剛剛截然不同的冰冷氣質,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一步,冷聲道“小姐,這地方髒,我們回去吧。”此刻,任人都能聽出月弦語氣中極力壓抑的恨意。她隻是不想在最喜歡的小姐麵前失態而已。
秦雪瀟未答,隻是眉頭微皺,反問道:“你嫌髒麼?”輕輕將衣袖卷起並理了一下雲鬢。巧目盼兮。
“不,月弦不敢,隻是怕這些卑賤的人髒了小姐的衣裙。”月弦說著,用衣袖捂住口鼻,眼中滿是厭惡。
“唉”輕歎一聲,眼簾微垂,遮住眼中深深的哀傷,道“誰又能想到這些殘肢斷臂幾分鍾前還是個性鮮活的人,現在人死了,連個埋的地方都沒有,世上的淒涼之事莫過如此呀!”
“小姐,月弦覺得這些人死有餘辜,誰又能查得清他們生前搞得多少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呢?這不是人災,而是天罰。”月弦的聲音尖銳,就像是牙齒摩擦發出的難聽聲音。刻薄的語言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牲畜。
“我知道你恨世家,可不要把話說得那麼絕,何必總是將自己囚禁在恨的禁錮中訥,太累。”秦雪瀟的語氣不急不緩,眼中現出綿長的哀、的愁。
“哼,小姐您是鳳家的三小姐,您當然會同情他們,我現在真的懷疑您當初說要毀滅世家是不是真的?”說完後,月弦當即意識到說錯了話。“對不起小姐,月弦錯了。”
“罷了罷了,不怪你,隻是這,始終是一條條人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