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章 暗流湧動(1 / 3)

軍情圖遭竊了。

軍情圖是一張羊皮輿圖,上繪皇輿江山,標注有軍隊分布,將領名單,各處駐軍多少,何處糧草供應何處軍隊,運糧輜重的常道和密道在哪裏等等軍密,一直由皇帝親自保存,除皇帝和紫金侯之外任何人不得窺看。

何人敢竊這樣的東西?

怕是此時已到了外族手中。

紫光呆呆地坐在地上,腦中仿佛被抽空,隻喃喃念著:“天地合,大廈傾……”旋即冷冷一笑。

立樹蹲下來,將她攬到懷裏。閣中有地龍,暖得他們快要侵出汗來。他依舊是一副悲憫的神情,悲憫著自己,也悲憫著旁人。他無聲苦笑,道:“還有一句,你能承受麼?”

她迅速抬頭,從他懷裏掙開,盯著他溫和的麵龐。

“我在圖上多標注了一個地方,是一個禦泉守潛伏的地點,烏羯的左相府。”他看著她已青白如鬼魅的麵上浮起奇異的潮紅,一字一句,分明道來,“除了大泉守,在烏羯的禦泉守已全軍覆沒。”禦泉守,是一個很可怕的名詞。

他們是皇帝豢養的一群暗人,終身隻效命於皇帝一人。禦泉守首領稱大泉守,下設印風泉、徹衣泉、烈熾泉三大分支。他們人數不多,往往潛伏在皇帝最需要的地方,皇帝一聲令下便可無聲無息地執行各種命令。他們善於用毒、暗器、喬裝,精於暗殺、刺探情報、製造各種事端。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長著怎樣的麵孔。也許他們這一刻是酒樓尋釁的混混,下一刻就成了名滿全城的美麗花魁。

皇朝也有其他重臣豢養少數有暗人,紫光手中也有不下千人的夜衣衛,是為皇帝、四司、閣老院和她自己所用的暗人,歸她一人掌管。而無論他們有多精幹,始終不能與禦泉守相提並論。

禦泉守,天下暗人之王。皇朝內外,聞之無不色變。幾百年來他們如此神秘,就如漆黑天幕,詭譎莫辨。隨著立樹的講述,紫光眼前浮現出早些時候發生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是夜立樹召建政司左都沐晨入宮,屏退了眾人,隻兩人秘密商議疏浚淇水事宜。夜談剛有些眉目時,殿中突然闖進一個人,他的行動並卻未被其他人發覺,也不知是從哪裏進來。那人渾身是傷,身上衣衫殘破,顯見經曆了慘烈打鬥,卻依舊神誌清醒、行動矯捷,蒙麵的黑布也完好無損。

立樹一見,隻是令沐晨退下,旋即閉門。此人竟是大泉守,數日前召集十九名在烏羯的禦泉守及三位分支首領商議重大事宜,不料聚會的小酒樓被烏羯軍隊包圍且放火焚燒,並用箭射殺逃出之人,枉死近百人。所有參與聚會的禦泉守除大泉守拚死逃出外,全部葬身火海。大泉守在烏羯的六百輕騎追殺之下身負重傷逃回國境,立時入宮向立樹報信。立樹聽的消息立刻取紫檀寶盒來看,方知軍情圖被盜。

“在烏羯有禦泉守二十人,包括大泉守。”立樹自嘲道,“我此番可算是斷了羽翼了。”

紫光見他麵色不好,搖著他的肩道:“立樹哥哥……”

“我不甘心!”立樹忽的喊道。他有些神經質地攥緊紫光的手,失神地喃喃著,“紫光你知道麼,我是怎樣才得到這個位置的。人人道我是走了運,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才知道!我的皇位來得不容易啊,三分天命,七分人事!”

紫光聽得話裏不對,當下一驚。當年立樹登上皇位的事情屬於皇家機密,她一直沒有過問,立樹也從不提起。此刻他已狂了,驟然提起,紫光怕日後他想起時兩人又生猜忌,便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口,柔聲道:“我都懂的。”

他依舊是癡癡的,像是根本沒聽到她說話。“紫光,我輸不起。我是怎樣登上皇位的,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一直都記得!此生若是錯過,我再無機會!”

紫光強定心神,道,“立樹哥哥,你冷靜點。”她死死地盯著他,“你找我來必是要我做什麼。你快說。總還有我在。”

立樹聽得這幾句,愣怔半天,方有些緩過神來。他笑笑道:“瞧我這樣急。”他小心地將紫光扶起,兩人都有些站不穩。他引她到九龍長椅坐下,又斟了茶來放進她手裏,方坐下道:“依你看,現下最要緊的是什麼?”

紫光輕酌一口,道:“此事關係重大,絕不可隱瞞,隻有明日朝堂上跟諸位大人說清楚為好。屆時君臣一心,我們便有三分勝算了。”

“我也想過公開此事,但若是引起騷動,有人乘機起不臣之心怎麼辦?內憂外患,如何招架。”

“立樹哥哥且不必擔心。”紫光拍拍他的手,笑道,“明日我就上朝。你隻需公開此事,切不可有半點隱瞞,餘下的自有我,哥哥隻見機配合我就好了。”

立樹點點頭,卻又有些不豫。“你可還記得去年我與你下棋時所說的話?”

“是。”紫光坦然道,“紫光知道哥哥有奇謀在胸,可是不妨告訴哥哥,此事時候未到,我們也缺乏可托付的人。哥哥且忍著,成大事者不在乎這一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