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九紗伏在他身上:“我們回柔然去好不好?”
“柔然?哪裏還有柔然呢,柔然早就覆滅了,我們的家早就沒了。”百裏星回望她,這個自小就跟隨他的女孩,平日裏對他的話總是言聽計從,他以為她背叛了自己,誰知最後還是留在他身邊。
“你跟著做什麼呢?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再也不需要我給你解藥了。”百裏星淡淡道,忽然支起身子想要站起來。
九紗怔愣一瞬,看他有些模糊的神色,忽然堅定道:“我從小跟宮主長大,隻有宮主不會騙我。離開宮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了,宮主,你不要趕我走,就讓我跟著你吧?”
百裏星忽然發出低低的笑聲,帶著嘲諷和失落:“跟著就跟著吧,不然,以後的日子真的會很無趣呢。”
說著他頭也不回的朝原路返回,九紗頭皮一緊,想到來時遇見的猛虎,忙不迭的跟上他,小心道:“宮主,這裏有很多野獸,又是清晨,會不會有危險啊……”
百裏星不回答,腳步停了一會兒又回身遠遠的麵對他們,唇角掛著一如既往慵懶的笑:“無憂,你現在大概已經記起我了吧?方才,我放在你體內的那隻,是尋親蠱,雖然過程是痛苦了些,但是對你並沒有多大傷害,若不是因為你是姐姐唯一的血脈,我斷不舍得你受這麼大的罪,可是我這麼多年,唯一的願望就是找到姐姐的墓帶她回家,如今找到了,她在這裏很好,再無需我掛心了。如果你肯原諒我對你做的一切,來日再見到我,就喚我一聲小舅舅吧,好嗎?”
無憂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眼睛澀澀的,百裏星他做了這麼多,甚至害了那麼多無辜的生命,無非是因為幼年時埋在心裏的執念,可見仇恨能將一個人的心靈打入不見天日的黑暗牢籠,讓他再也聽不見他人的苦難,隻記得自己的不甘。
“我會的,”無憂點點頭,吸了吸鼻子道:“日後再見,我一定喚你一聲小舅舅。”
“一言為定。”百裏星轉過身去,隨意的朝他們揮揮手,就這樣越走越遠——就這樣離開了嗎?生命中的人,就這樣一個一個消失了嗎?
直到他們漫不經心的交談聲越來越遠,無憂才收回目光,扯扯慕淵衣領:“我們也回去吧?”
慕淵輕輕嗯了聲,忽然轉頭望向夏炘。
夏炘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墓碑前,伸手輕輕撫著碑文上的字,眼底一片沉靜。
“夏城主。”慕淵出聲,聲音裏帶著些恭謹與感激:“你肯不顧性命危險保護無憂,慕淵感激不盡,不過,慕淵還有一事不明。”
夏炘頭也不回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萬事有因皆有果,多年前我做了錯事,如今拚盡全力想要挽回些許,不過就是為了心裏好過些罷了。我是個無能的人,保護不了無憂,她跟著你,我也就放心了。”
慕淵抿唇一笑道:“夏城主無須擔心,我定會照顧好她的,隻是夏城主一個人在這裏太過危險,還是早些隨我們離開吧。”
夏炘深深望了一眼那個女子長眠的地方,想著蕭胤也算是重情重義,比自己不知要強上多少,不由得神色黯然,搖了搖頭,終於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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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闖進阿鼻山時並不知其凶險,現下天色大亮,濃密的百年古木盤根錯節,細碎的陽光自頭頂灑下,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美感。
隻是密林深處不時傳來陰森的吼叫,無憂雖有慕淵在身邊,也仍止不住的心驚。
“這裏感覺好陰森,會不會有猛獸?”無憂緊緊攥住慕淵手臂,正說話間,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鳥鳴,無憂嚇得脖子一縮,接著竟從林中躍出一隻野狼來。
無憂倒吸一口涼氣,渾身一僵,正對上野狼泛著紅光的眼睛,心一下涼了半截——好嚇人,這野狼看起來那麼凶猛,如果衝上來,阿淵能擋得住嗎?
慕淵也立刻謹慎起來,待看清野狼形體特征之後突然唇角一勾,兩指放入口中,吹出一聲嘹亮的口哨。
那野狼豎起的耳朵抖了抖,突然嗚咽一聲後退兩步,接著又躥回林中,隻留下一串沙沙的樹葉摩擦聲。
無憂呆了呆,喃喃自語道:“阿淵你…認識它?”
慕淵好笑的揪住她衣領:“別廢話,快走。”
夏炘走在最後,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走出林子,待回到鬼方城內已經是正午。
夏炘暗自心驚,方才那麼快速的趕路使得他體力消耗嚴重:“沒想到,我居然活著出來了,看來阿鼻山的傳言確實是以訛傳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