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衝淡了舊的傷痛,卻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和新的創傷,就像她已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水晶娃娃,而他也已不是當年的莽撞頑童。曾經的他小心翼翼的仰望著,而如今,他已站在頂峰,而她卻悄然退場。
或許,他們不該相遇,那樣,當她被夜幕同化的時候,就不會為人所知。
陌想看清她的舞步,想從中找出從前的影子,眼前卻模糊了。一滴雨水滴落臉上,涼涼的。奈落也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看著雨滴落在溪澗,引起一圈圈的波紋,擴散,碰撞,撞碎了倒影。
“落雨了。先回去吧。”陌迎上來,對奈落說。
“回去?我還可以回哪裏?我的家已經被毀了,毀的徹徹底底。”
奈落背對他,沒有離開的意思,言語間滿是哀怨。
“你是前任風溪仕呼延堯的女兒,不管怎樣,那處行宮一直都在等你回去。”奈落轉過身來,盯著陌的眼睛“就像你所知道的,仕不可以有感情。你說,如果沒有我,我的父母還會不會雙雙死去?”
陌鎮定地迎著她的目光,輕按住奈落瘦弱的肩膀,平靜地說,“天淚終究還是不會容忍他們之間的故事,不論這世上是否有個你。你別太自責,何況,他們可能還活著。”
“這怎麼可能?”陌大膽推測讓奈落心頭一顫,他們,真的還活著?
“你想想看,時至今日,你們的屍體不是還未被發現嗎?”陌鼓勵著,極力想證明自己的觀點。
“當時……亂石一片一切都被毀了,土地被染成血紅色……”奈落極力回憶著,相應殘存的記憶去證實陌的話,可記憶的片段還是太少了。畢竟當初災難發生的時候她並不在場。
“這些並不能證明他們的生死,‘土地被染成血紅色’用幻術是很容易辦到的。明天一早,我陪你一起去淵閣問清楚,如果可以,最好去亡塬查證一下,如果他們真的死了,亡塬一定會接收到他們的亡魂。”陌緩了口氣,“好了,先回去吧,在雨裏呆很久會著涼的。”
“嗯,那好,這就走。”奈落的左手凝聚起白色的煙霧,遊絲般縈繞在她修長的五指間,慢慢的擴散成風眼,將兩人包在裏麵,雨中景物變得模糊不清,僅有暗灰色的天空還清晰可辨。
待風眼消失時,兩人已到了風溪行宮院中,朱紅色的木質宮殿在雨中越發顯得古樸,典雅。窗裏透出的幾點淡黃色的燭光搖曳著,透過雨水看去顯得更加純淨,也使得這空闊的行宮有了一點溫暖的味道。
“我們進去吧。”不待奈落答應,陌便拉著她,走向屋裏。
青石砌成的石階已在眾人的踩踏中磨得光滑,表麵上淡淡的水汶證明著它已在此駐了許久。宮門口的石獅威嚴的瞭望著遠方,身上卻被歲月的刀刮出條條裂紋,淩亂,毫無章法。
還未坐定,四周站著的侍者便端上兩杯熱茶,有些則幫奈落和陌擦去頭發上的水珠。陌做了停止的手勢,侍者便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你們先下去吧,讓安過來,順便備碗薑湯。”侍者答應了一聲,有序的從側門出去。
“一個人住在這裏很孤獨吧那些木偶似的侍者,一句話也不多說。”奈落把玩著桌上的玉製飾品,漫不經心地說。
“你以為?自從入住這裏的那天起,我就深深理解了呼延饒前輩的處境。哎,以前你隨呼延前輩住在這裏的時候也是這樣?”
“比現在要好些,父親他不太喜歡用太多的侍者,所以我們的日常起居都是由安管家一人來打理的,可以說,安是看著我長大的,待我如同己出。”奈落放下了手中的玉器,拿起桌上的瓷製茶杯,飲了小半口,茶的苦澀和清香便湧上舌尖,“說起來,你是他服務的第四任仕了,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裏,怎麼剛才沒見他。”
“畢竟已經上了年紀,做起來事自然是有些力不從心,有些事也就讓其他人去做了。我已經讓人去叫了,很快就會過來。”
奈落的臉上有了倦意,輕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陌問,“怎麼了?”
“大概是剛才在雨裏待的有些久了,受了些風寒,引得舊傷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