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她會的曲子幾乎彈了一遍,到後麵,彈到《胭脂淚》,秦止梧眼皮一動;彈到《一澗泉》,秦止梧驚愕地張嘴;當彈到《鳳殤》開頭,竟變成一歎。
“你當真奇才,武林三大神曲,你一人皆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年的琴絕琴川該退位讓賢了。”
天色漸亮,羽茉珂彈了整整一夜的琴,手指早爛的流血。
他眉眼愉悅,心滿意足地聽著,隻聽《鳳殤》彈到最後越來越激昂。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連續七聲砰,又聽見“哢嚓”一聲。
秦止梧變了臉色,他喃喃道:“原來……原來是這樣……”
竟是弦斷琴裂,但羽茉珂一臉平靜。
“止梧,你我緣於軒轅琴,如今,便止於軒轅琴。這一夜的曲子,是我送你。”
“我早料到你我二人不會善終,可心不甘情不願,總希望會有轉機,到頭來,終是無份。”
羽茉珂腹內有千言萬語,到口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隻得靜靜地坐著。
秦止梧又道:“你不惜毀了軒轅琴,也要斷了你我二人之間的糾糾纏纏,武林第一美人,果真絕情。”
“我、我走了。”
她像逃跑一般,卻定住回首望他,眼角掛著淚,他拉著她的胳膊,雖目不能視,但淺淺而笑,“茉珂,我們走最後一程吧。”
她倒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自己一個人走出沙漠,凶險難料。
秦止梧待她,一直很好,一路上體貼入微,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還講笑話給她聽。
隻不過秦止梧也是有私心的,在沙漠裏多繞了幾圈,以至於比上個月等人遲了多日。
他希望和羽茉珂多相處一會,他知道,除了這沙漠,他們此生,怕是再也不見。
軒轅琴琴弦斷了,琴身裂了,任是能工巧匠,恐怕也難複原。
羽茉珂作為琴癡,倒也真能狠得下心。
羽茉珂並不是沒有察覺秦止梧繞路了,並未說什麼,現在滿心想著回去該怎麼向歐陽長亭交代,雖然婚禮當場忍住沒有離開,但是洞房之夜離開對歐陽長亭來說也是奇恥大辱,自己未有任何交代,昆侖上下,大概都認為她私奔了。當時也著實被湛幽的消息衝昏了頭腦,再怎麼說,至少得和歐陽長亭說一聲。
她滿心愧疚,對秦止梧的,對歐陽長亭的。
秦止梧似乎看出她心思,雖眼盲但準確握住她手,“茉珂,為了你,值得。”
羽茉珂看向初戀情人,傾身過去抱住他,“止梧,出了沙漠,我們便分開走吧。”
他們,不能再糾纏下去了。
即便沒有殺父之仇,也隔著這武林中千千萬萬的生命。
隻要他是秦景行之弟,他們便衝不破這命運的枷鎖。
“你信不信我?”他也緊緊抱住她,“茉珂,你信不信我?我回去阻止大哥的稱霸大業,待一切安定,我們快意江湖,怎麼樣?”
羽茉珂淚如泉湧,無聲地哭。
這個人,還是不願意放開她。
“茉珂,你我之間,隻有這樣一道坎,由我來跨好不好?茉珂,你不能嫌棄我,我眼睛看不見了,你來當我的眼睛怎麼樣?茉珂,你答應我……茉珂茉珂茉珂……”
他低喃,語氣溫柔,耍著賴。
羽茉珂何嚐不是痛徹心扉,近一年來得得失失,她早知道某些東西應該珍惜,她也不想放手。
羽茉珂因為秦止梧的繞路推遲了會中原的日程,即便秦止梧那樣說,除了沙漠,她還是偷偷離開了。
未來怎麼樣,她不敢斷定。
她一路避人耳目走來,包括避開璿璣山莊的耳目。
聽聞聽風樓被挑,以及幾月來中原的各大消息,更有近期襄陽城門下上官翼與獨孤湛幽懲治血門餘孽,以及與自己齊名的“南青雲”鄭秀卓的消息,不禁染上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