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東西，他沒有和府上的人打招呼，便潛出了府外。一路駕雲趕往妖界，說實話，這樣腳不踏實地的感覺他已經久違了，好像冥冥中他已經習慣了凡人的生活，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散仙。
有時候他也在想神樂如果真的可以重生的話，她究竟會長做什麼樣子，畢竟她生前的樣子是借用的淺雪疏影的模樣，而她原本的模樣卻從未被人所記住過。
他也在惶惶的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神樂已經複生，卻因為靈魂的缺陷癡傻成性，所以才沒有及時來找自己。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也願意等到神樂恢複的那一天。
隻是他從來不敢想，不敢想他等來等去卻隻換來一場空幻。
天香居。
這個地方衡弄文並沒來過幾次，所以也不太熟悉。他隻知道這裏是神樂的故居，而現在住在這裏的，是慕千潯。
“你來這裏做什麼？”
身後冷不丁的傳來聲音，衡弄文回身，慕千潯正冷冰冰的看著他，手裏提著一隻藥簍。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以為慕千潯會在等待中磨去棱角，變的像他一樣淡漠，現在看來，他卻是低估他了，神樂的存在與否好像對慕千潯的生活沒有什麼影響，可他卻忘了慕千潯等待的時間遠比他長的多，某種意義上，慕千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慕千潯沒什麼好臉色的看了一語不發的衡弄文，難得的先開了口:“你還沒有等到神樂？”
衡弄文點點頭，語氣裏難有的滄桑:“一百年了……”
抬眸他聽了聽林子裏安靜的聲音，好像在自言自語:“不過，看來你也沒有等到她。”
“嗬，”慕千潯一聲冷笑:“你以為我在等她？她就算複生也是個傻子。”
“傻子才好，至少永遠都不會知道什麼是傷心。”衡弄文轉眸又問:“淺雪疏影有沒有再出現過？”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你來是看神樂有沒有回來，現在看過了，你可以走了。”慕千潯旁若無人的進了天香居，然後彭的一聲將門關的震顫。
衡弄文也沒什麼情緒，自嘲的笑笑，他也就釋懷了，淺雪疏影應該不會再見慕千潯，他來隻是為了確定神樂沒有來過這裏，現在知道了答案，心裏反而更糾結了起來。
如果當初神樂沒有給他和慕千潯設套，如今又會是怎樣一種局麵，衡弄文已經無從得知了。
重又回到府裏，府裏早因為尋他亂了套，管家老頭正憂心忡忡的在原地轉著圈，見他回來忙迎了上去:“公子，您是去哪了，招呼都不打一聲！相府的人都來過幾次了，說您要是再不去，他們可就要讓衙門的人把您給押了去啊！”
“我知道了。”衡弄文揉揉額頭，惱人的事情還真是一件接著一件。
派人給相府打過招呼，說他明日會去給相府一個說法，相府那邊才總算消停了下來。
本來他可以遣散府裏的人，然後一走了之，但這樣畢竟會有損君絕的清譽，想想他便作罷了。倒是那孩子，小小年紀不過頑皮了些，就要被人指指點點。
覺得乏了，衡弄文總算是有點想睡覺的衝動，這些年來，每每入睡那些舊夢便會將他驚醒，他害怕睡眠，已經不知道房中燭光通宵達旦了多久。
眠漸深，夢尚淺。
“衡弄文，你吃蘿卜給我看好不好？你不覺得你吃蘿卜很可愛？感覺像我養了一隻兔子？”
“你為什麼不救她？你不是神仙嗎……你胡說！神仙才不會死，你胡說……”
“就算你是神仙，不也是從小孩子長起來的嗎？那我還是從泥裏長出來的呢，你怎麼不離我遠點 ！”
“我雖然是隻妖，不像你們神仙一樣心懷天下眾生，我雖不濟，卻隻想保護我想保護的……”
“以前怕，現在也怕，但如果老天注定要我們死，我倒希望能死在你們前頭，這樣心裏少難受些，這麼想就不怕了。”
嗬，沒想到神樂笨了一輩子，卻是扮豬吃老虎，傻傻的把他們所有人耍的團團轉，如今她真的實現諾言先走了，隻留下他們這些罪人傷心難受……
舊夢連連，醒來時早已濕了枕頭，可那又何妨？答應幫她哭完這一世的淚，就不會讓她再哭。
神樂，你既住在我心裏，可曾感知到我在等你，看不到你的日子很辛苦，碰不到你的日子很煎熬，你若是還如前一樣在意我，就請回來……
（完，敬請期待《錯承歡》後續:《捉仙在牆》 另：‘蓁蓁秋羽’筆名將更改，具體請看作品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