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端氣得不行,暗暗折了手裏生火用的棍子,切齒道:“屬下愚鈍,十年都入不了少爺您的法眼。”
“什麼法眼不法眼,我是覺得虧啊,”似乎感覺到自家管家麵色不善,雲逍哭喪著臉“你想想,誰沒有個年少無知的時候,結果還沒無知夠呢,就先把一輩子搭給了敦煌,換句話說這可是賣身契啊,一賣連贖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買賣都是你情我願,”慕無端皮肉不笑道“屬下可不記得和少爺有過強買強賣的交易。”
雲逍被慕無端一句話噎住了,仔細捉摸一下慕無端的話,忽然覺得很有道理。慕無端和他做交易的時候也是一窮二白,連半錢銀子都沒給他,說起來也不算是賣身契,雖然之後倆人為了敦煌風裏來雨裏去,吃了不少苦,可說到頭來也是個你情我願,各取所需的買賣,他雲逍怎麼也不該去責怪他的。
等等!雲逍忽然想起了個事兒,臉色微妙了起來,他好像很早以前就把自己賣了!
雲逍不是正牌的敦煌城主,即使現在大權在握,算到骨子裏也是當初老城主從貴霜國富商手裏買來的奴隸,而且還是扔半吊銅錢,買一打送一打那種的,說是賤賣都不為過。
一想到自己可能連個胡餅的價錢都不值,雲逍有點小鬱悶,他忽然覺得這趟渾水裏最大的贏家不是什麼大承皇帝,聽風樓主,更不是他和慕無端,而是早就蹬腿嗝兒屁的老城主。那老家夥精明到了頭,花了一個胡餅不到的銀子買回了雲逍這個苦力,不但保住了敦煌高氏一族的地位,還順手把雲逍當長工使喚,十幾年如一日地給高氏當牛做馬。
虧!雲逍覺得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帽了……
慕無端瞅著雲逍悔不當初的模樣,隨手給篝火添了點柴火。
“十年了,少爺如今是想過河拆橋?”
他的聲音很是平靜,聽起來和往日並無差異,可卻莫名讓人骨頭縫裏發涼,雲逍聽了這句話知道自家管家較了真,立馬也沒了開玩笑話風涼的興致。
“我高季白生是敦煌人,死是敦煌鬼,這話我說過。”慕無端聽著雲逍低沉的聲音,目光卻越來越冰,看得雲逍心裏發毛,不由得又補上了一句“我答應過你一輩子護敦煌城周全。”
“說謊。”慕無端冷笑,“你不是高季白。”
雲逍皺了一下眉頭,麵色也不好看了起來。雲逍不是敦煌城主是不可逆轉的事實,他和慕無端相處這麼多年,恁是再不和,也絕對沒有觸及過這篇逆鱗,如今卻莫名其妙地被亂戳傷口,雲逍本就是有脾氣的人,可對方是相處多年的兄弟,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撕破臉。
“那你想我怎麼樣?”
慕無端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盯著雲逍半晌,幽幽道:“立誓吧,以雲逍的身份。”
一時間,雲逍有點哭笑不得,慕無端這一舉動無異於無理取鬧,可看見慕無端那冷厲的眼神,雲逍無奈豎起三根手指,發了毒誓
“我雲逍,生為敦煌人,死為敦煌鬼,我在一日,城在一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