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蕭客行抬起眼眸,直直望著雲逍。後者卻露出一副“我不說我不說,我就是不說”的欠揍神色,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衝他壞笑。
敬酒不吃吃罰酒,蕭客行悄悄伸出手臂,環住雲逍的腰,帶著些涼意的手指探入裏衣,落在腰間的皮膚上,激得雲逍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說實話,雲逍最怕的就是蕭客行這種不知進退的倔脾氣,非得一條路走到黑,不刨根問底就不罷休。對於雲逍這種連身份都是謊言的角兒,哪來那麼多真話可講?
要說雲逍這些日子去了哪裏,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就沒有外人知道——知道的人都死了。
都說聖炎教主性情暴虐,殺戮無數,雲逍不愧是伽亞認定的同類,下起手來殘忍程度並不亞於滿手血腥的聖炎教主。被關在囚室裏的伽亞一定不知道,他辛辛苦苦扶持起來的聖炎教眾已經死傷殆盡。
拜雲逍所賜,聖炎教內外現在一片風雨飄搖,由於雲逍的神態及行事風格和伽亞太過相似,聖炎教內部竟然以為就是他們視為神明的教主狂性大發,痛下狠手斬殺了屬下,紛紛該跑的跑該散的散,生怕惹到了活閻羅一般的教主,吃不了兜著走。
雲逍此生最不能碰觸的過往,除了與景淩哲的一段孽緣,便是他所查無據的身份。說他是叱吒風雲的鐵腕城主也好,說他是唯利是圖的奸商也罷,雲逍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雖然跌宕起伏,經曆了不少大喜大悲,卻總是作為別人的影子而活,從來沒有過自我。
他的一顰一笑全都被迫打上了別人的烙印,甚至連思考的方式都被刻意訓練過。幼年時學到的東西早就滲透骨髓,即使想改也為時已晚,隻能任這些無形的束縛把自己越勒越緊。
或許就是因為自我意識的缺失,雲逍便無意識地重視起了他似真似假的身份。敦煌城主這個身份雖然名不正言不順,卻到底也是個寄托——至少他現在還是眾人眼裏的高季白。
可萬一他什麼都沒有了,他又該是誰呢?
所以,雲逍就像一隻困獸,歇斯底裏地維護著他所謂的“身份”,即使那隻是個精心繪製的謊也拚盡全力,在所不辭。
伽亞是個聰明人,一眼便看穿了這個滿是漏洞的謊言,僅僅用一句話,便將雲逍從自欺欺人的幻境裏拉了出來,讓這個頂著冠冕堂皇的假身份生活多年的小少爺瞬間崩潰。
按常理說,伽亞演的這一出無異於自取滅亡,雲逍就算是身份虛假,手裏卻也是有實權的,把現任城主惹毛等同於提前去閻王殿占位置——找死!
但是,聖炎教主就是技高一籌,伽亞就的厲害之處就是,把雲逍惹得崩潰跑出去大開殺戒,也絕不會跑回來危及他的性命。
和頂著三無身份生活多年的伽亞不同,雲逍一直完美地扮演著敦煌城主的角色,忽然半路被人指著鼻子說他就是一步登天,也難改本性,心裏肯定是接受不了,不知不覺就衍生出“我絕對和這個殘暴的家夥不一樣”之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