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頹然坐下,像是累極。
隻是瞬間,身上那股淩厲的戾氣便散去,背輕微地躬著,破碎袍子上的血跡像是層層疊疊的妖嬈梅花,傲然綻放在身上,有些不合時宜的優雅。
“下來。”蕭客行抬頭望著那一臉倦色的男人,張開雙臂“我接著你。”
聞聽此言,屋頂的男人不可見地笑了笑,巋然不動
“那招是對付姑娘家的,我一個大男人砸下去,你不怕給我當肉墊子?”
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銀發,他濺了血的衣擺如殘破的羽翼般垂下來,整個人像隻受傷的巨大白鳥,有種殘酷的美感。
“下來。”蕭客行依舊張著雙臂,薄唇抿成一線。
見他堅持,雲逍也不再和他客氣,剛才一番殊死搏鬥已是力竭,能撐著不倒已是不錯,更何況要施展輕功呢?
沒有多想,一襲白衣飄然而下,蕭客行張開雙臂,將掉下來的雲逍抱了個滿懷,雙臂收緊,卻怎麼收不想放手。
冷不妨被對方死死困在懷裏,蕭客行冰冷的麵頰緊緊地貼住雲逍的脖子,手臂攔在他腰間,像是要把這個人揉碎在懷裏。
心忽然被什麼填的滿滿的,蕭客行抱著雲逍,有些恍惚,他想告訴他,什麼狗屁聖炎教,什麼皇家職責,什麼恩怨糾葛,隻要你回來就好。他還想說,我們倆能不能不這麼明爭暗鬥下去了?這樣太累,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誰,你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裏,末了,卻沒能說出一句,隻是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
男人強硬的擁抱不溫暖,反而帶上了幾分悲意。雲逍本來就有傷在身,被蕭客行勒在懷裏,隻覺得氣血上湧,全身的大傷小傷全都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姓蕭的你……”一句話還沒罵出,便被一口血嗆住,雲逍劇烈地咳嗽起來,唇邊帶上了紅色——聖炎使那一掌打得真狠,倒傷了心肺。
見懷裏的人受了傷,蕭客行皺了皺眉,將他攔腰抱起,打算先拖回聽風樓再找人醫治,卻見雲逍伸出沾滿血汙的手拍了拍自己,緩緩搖了搖頭。
一股青氣從他的眉間蔓延開來,像極了中了血屍蠱的反應,蕭客行臉色大變急忙將雲逍放下。
然而隻是一瞬,那青氣像是被什麼壓抑住一般,生生止住了腳步,如被鎖住的野獸,張牙舞爪之後,便無可奈何地褪去。
“看見了?”雲逍揉了揉眉心,笑道“你說我還走得了嗎?”
說罷,大大咧咧地打了個哈欠,神色疲倦,一心隻想找個地方昏天黑地睡一覺。
蕭客行眸色複雜地看了他半晌,見天色已暗,抱起雲逍就近尋了個破屋,打算在這鬼巷暫住一晚。
將雲逍放下,叫他肩膀側過來靠在牆上,蕭客行見他唇角一點血跡還沒擦幹淨,襯得那有些灰敗的臉色越發觸目驚心的蒼白。
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忍不住俯下身去,輕輕含住他的嘴角,竟將他那流落的一點血舔了去,微微歎了口氣,伸手插入雲逍的鬢發裏,兩人靠得極近,呼吸相聞。
雲逍疲倦至極,睜開眼睛冷冷掃了這趁人之危的偽君子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輕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