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站在天山之巔,看著遙遠的天際,我總是能想起多年前那場惡戰,那場決戰,夢魘被徹底消滅,六界又恢複了平靜,人間一片太平景象,人界的皇帝舉國同慶,感念上蒼,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在這場惡戰中,我們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
魔界的魔君殤離為了救秦未央,被夢魘的五種法術擊穿,最後魂飛魄散。對於這個人,我一直都是羨慕的,羨慕他的敢愛敢恨,敢做敢為,如果不是礙於仙界和魔界的尷尬地位,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隻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妖界的妖主血殘依,在看到殤離魂飛魄散那一刻,徹底失去了理智,她抱住殤離,一直叫著他的名字,隻是麵前的人已經不能響應,一縷青煙,便結束了一切,幾百年的等待,終究什麼也換不回來……
我始終都不願意承認,秦未央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就像我從來都不敢相信,她便是混沌之神,在得知真相那一刻,心裏像被針紮一樣,疼到無以複加,然而我是誰?我是仙界的仙尊亦歌,我注定隻能朝著她跪下去,喚她“神尊”,甚至不能表露出半點情緒,我也很想象殤離那樣拂袖離去,然而我做不到,“仙尊”的位置像一把枷鎖,牢牢套住了我,在六接口前,我隻能放棄自己,拯救天下蒼生。
那一場惡戰,在我的腦海裏浮現過千遍萬遍,卻始終無法抹去,我曾經想用仙術抹去我的記憶,可是總在舉起手的刹那停住,那一點記憶是我對秦未央最後的念想,如果連這些都抹去了,那我在以後的千年萬年裏,將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仙尊。”碧落的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轉身,麵上早已是一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樣子,淡淡開口:“什麼事?”
碧落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再一次刺痛了我,“仙尊,秦未央……神尊真的回不來了嗎?您是仙尊,難道連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若是連她自己都不想回來,我該怎麼救?”我頭也沒抬的問道。
碧落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明白了。”便退了下去。
看著碧落離去的背影,我無聲的歎口氣,當軒轅劍刺穿夢魘身體的那一刻,我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淚水,是那麼哀傷,那麼絕望,之後,我便眼睜睜看著她倒下,我一個移形,便來到她的麵前,抓住了她的手,想把真氣灌輸到她體內,在這一刻,我忘記了我是仙尊,更忘記了她是神尊,我隻知道她耗盡了真氣,而我唯一要做的,便是救她。
永遠忘不了她當時的表情,她眼角還殘留著淚痕,卻努力朝我擠出一絲微笑笑,“亦歌,我真的累了,就讓我逃避一次吧!以後,六界就全靠你了。”說完便甩開我的手。
仿佛晴天霹靂,我使勁搖頭,固執的再次抓起她的手,這次,她沒有掙開,隻是用哀求的眼神望著我,在這一刻,我突然懂了,於是主動放開了她的手,我看到了她對我微笑,笑容裏有感激,有解脫,有太多東西,一滴清淚再次滑落,接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懂她的哀求,殤離是她最親的人,夢魘是她最愛的人,最愛的人殺死了她最親的人,而她又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她已經筋疲力盡,她說累了,累的其實不是身體,而是心,更何況,六界這場劫難始終是因她幾萬年前對夢魘的不忍心而發生,她是秦未央,更是六界的神尊,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應該對六界有個交代。她實在是累了,所以選擇了逃避,死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因此,我成全了她,而我,將在以後的千年萬年中,帶著她的那一份囑托,勇敢的堅持下去……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紫禁之巔已經有幾萬年沒下過雪了,我伸手接住一片,未央,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