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月牙袍兒,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不時有人投來目光,那眼神有瞬間的光彩,繼而一閃,又是空洞的麻木的,渾渾噩噩的往前走,嘴裏反複嘀咕著幾句,“外鄉人啊,長得真秀氣,好看又好吃的東西……”
星闋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眉毛挑了一下,好看又好吃的東西?指的是她不成?還沒待回過神來,眼前突現一雙睜大的眸,布滿血絲,形容猙獰。
星闋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這才看清了是個老嫗,瘦的皮包骨,兩隻眼睛被擠壓的像掉出來。
“你有沒有見到我兒子?!”她張大了嘴,眼眸渾濁而凶狠,一下子又靜下來,嘀咕著,“我兒子不見了……”
老嫗一把拉住她,幹枯的手指一陣冰涼,神神秘秘的絮叨,“有吃人的妖怪!啊!你快走,她最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哈哈,細皮肉呦……”
星闋皺眉,老嫗的身上傳來腐爛的味道,陣陣死氣,她兀自狂笑一陣,又淒淒慘慘的哭開,最後消失在街尾。
六界中除卻神,仙界,另有妖魔二界,此處不祥,星闋並沒多呆的意思,身形一轉,已有離去之意。笑話,仙界戰將一大把,誅妖滅魔的事兒,哪裏輪的她多管?
出了泗水鎮,大片的密林,一隻火狐狸飛出,徑直從頭上飛過,星闋撩袍角的動作一頓,麵色難看,還未發作,裏麵的林子又躥出二個人來,一老一少,分別作道士和尚打扮。
“妖怪哪裏跑!”一聲嬌喝,小和尚身披袈裟,手執佛珠,模樣實在可愛,可他偏偏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星闋瞧他有趣,一時之間也就忘了方才那遭。
“小郎,你快快讓開,這妖狐狸害人不淺!”老道士亦開了口,看著她身後的狐狸眼冒精光,好家夥,少說也有幾百年的道行,取了內丹製藥正是上上之選。
星闋看著眼前二人,又偏過頭,仔細打量了下縮在她腳邊的東西,搖了搖頭。老道士神情一變,又待開口,卻見她移開步子,徑自往一邊站了。她一邊擦幹淨手,一邊慢悠悠的開口,“血色太豔,你們弄死這小狐狸的時候可不要濺到我的袍子。”
小和尚的臉皺成包子,“施主多慮了,妖凡有界,貧僧隻是想送它回家。”
“嗯……”星闋笑眯眯的點頭,又看向麵色不善的道士,“這位,可不是這麼想的。”
“何德?!”小和尚疑惑轉頭,卻見道士變了臉,手中法器已然飛出,“磨磨唧唧的,這狐妖作惡多端,待我收了它!”削其骨肉,取其丹,提升道力才是首選。
小狐狸慘叫一聲,已是躲閃不及,右腿被剜去大塊肉,血流的歡快極了。
星闋垂眸,盯住袍子下擺濺到的血滴,方才她該走遠點的。
“阿彌陀佛……”小和尚手執佛珠,歎息一聲,繼而肅了顏色,“何德!你怎可殺生?”
“和尚你年紀尚小,不懂得這妖物的厲害之處,待我取了它的內丹,你再送它回去可好?”
好個屁!取了內丹就剩副骨架了,還送它回去?你當我傻不成?!和尚氣的小臉通紅,指著他,按著自己的小心髒,氣的說不出話來。
老道士嘿嘿的笑,搓了搓手,望著那紅狐狸,眼中光芒愈盛。瞧瞧這皮毛,絕對不是一般狐妖所有,方才倒是大意了,傷了右腿,剝下來的皮有了缺可不行啊!
他走近幾步,小狐狸叫的厲害,沒幾下聲音又弱下來,嗚咽著,失了希望的眸,火紅的皮毛都黯淡了。
“妖族的狐狸,被凡人欺到這等地步,你活著幹什麼恩?”一道輕靈的女音,夾雜著冷意血氣,由河中水浮出,那襲紫色,深的似夜般漆黑,水珠滾落,長發揚起,瞬間被風俘獲。
她素白的臉龐,紅唇黑眸,空靈幹淨,如同河伯的女兒般純真。水流托著足尖,紫色裙擺垂到草地上。
星闋永遠也忘不了這幕場景,被月老兒說成萬惡不赦的魔,她由水中走出,一直到那小狐狸的旁邊,垂眸的刹那溫柔,即便她說……
“小狐狸,我的一個姐姐極為喜歡皮襖。你養好傷後把皮毛予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