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工藤新一——一個為了救服部平次願意做到那種地步的人,一個寡言少語卻從不背棄諾言的孩子。

忘記了怎樣走回家的。

一片黑暗,很明顯黑羽沒有回來。

忘記了那時怎樣鬼使神差地打開信箱,發現了白色的卡片。

TO:工藤新一

我想我應該離開了。祝幸福。

沒有署名,但明顯是黑羽的字跡。末尾更有那誇張而華麗很久未用的自畫像作為證據。

但是不是什麼暗語,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看著這張卡片,工藤新一竟然笑了。

寒假就要結束了,春天要來了,工藤宅卻更加冷了。

暖氣機的溫度調高一點兒吧。

摸黑上樓,摸黑爬上床,給自己蓋上最厚的棉被,棉被柔柔滑滑的,貼在身上,有一種溫暖的錯覺。

都走了,你們又是這樣都離開了。

他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望著黑暗。

他不敢睡,再醒來之後會不會什麼都沒有了?

嗬,盡情地嘲笑自己吧——還在怕什麼呢?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我不怕。”

輕輕地,對著一屋子的空氣說。

雖是這麼說著,他還是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睜著眼,望著黑暗。

他不怕黑暗,隻怕閉上眼隨之而來的夢魘。

蘭,我又這麼沒用地想到你,想向你求救。

我的守護天使,自從你走之後,我所有的無憂無慮純真年少的日子也不見了。

你知道嗎?不管我怎麼努力,都留不住他們,留不住那些美好的時光了。

每次想到你,我都想要回短信告訴你我一直在等,但我怕收不到回複,我知道你看不到,我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們,都不會回來了。

每天每天,實在累到不行才閉上眼。

醒來,也許是早上,也許是午後,或者傍晚,再或者深夜,然後睜著眼睛到天明。

有一頓沒一頓,蒼白憔悴也不會有人看到。

床頭櫃上的手機處在關機狀態。

就這樣,一直到服部平次趕來。

工藤新一連續躺在床上已經有兩天了,全身酸軟無力,即使門鈴叫得再響,他也無法去開門。

這是不善待自己的報應啊。

可是,確實不想動啊,也吃不下。

當服部平次放棄門鈴,翻越工藤宅的大門,暢通無阻地來到工藤臥室時,臉上的汗還在流。

他真的急壞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看到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服部幾乎以為他死掉了,再也見不到了。

他甚至不敢走近去確認他的呼吸——不像是無數次確認被害人是否有救那樣,他沒有勇氣接受工藤新一的死——如果不是那半睜著看向他的眼睛,他幾乎當場崩潰。

“混蛋!混蛋!如果我沒有來,你就打算這樣死在家裏嗎?”

他來到工藤的床邊,紅著眼睛低聲咒罵。

他發現工藤更瘦了,僅僅幾天而已,竟然又瘦了一圈,兩邊的顴骨都凸出來了。他兩頰緋紅,連寶石藍的眼睛也發紅,嘴唇上也結了一層黒痂,顯然是發燒和缺水導致的。

他的眼睛裏閃爍著認出服部的光芒。

“服……部……”

他的聲音喑啞而微弱,甚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憐憫。

“我在,我在……”

服部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明明幾天前還好好的,雖然也蒼白虛弱,但也不至於如此啊。黑羽怎麼不在呢?不是一直粘著工藤嗎?怎麼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他……走了……”

雖然如此,他的頭腦依舊如平日一樣睿智不減,從服部的神態中就可以讀出他的內心。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服部平次燒了熱水,喂工藤喝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