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夜。
我躺在床上,心情就如這窗外的雨霧,朦朧而迷茫。這將又是一個失眠的夜,因為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嗎?我搖搖頭側耳傾聽,除了雨打窗欞的叮咚聲外,一切格外寂靜。我最討厭這種寂靜,身為x師範學院的中專生,我有著同齡高中生所缺乏的早熟和敏感。我討厭這種寂靜帶給我的寂寞與空虛,煩惱和悒鬱,但我卻無法阻擋它入侵她的身體,充盈我的思想。很快,我就陷入這黑色精靈帶來的種種情緒中難以自拔了。
嗤----,一聲細微的響聲,還是把我從那個不願意沉浸又不由自主沉浸的境界中驚動。
有人點燃了蠟燭,正要把一張紙條向火裏送。微弱的燈光映照出她略顯朦朧的輪廓。是新眉!
新眉!我輕聲地叫道。
啪,那張紙條從她手指脫落,如一隻枯葉蝶踏著舞步,緩緩落地。顯然我這本不算大聲的呼喚嚇到了她。
別怕,新眉,我是你的好朋友和臨鋪顏琳呀!
哦,顏琳。她慌忙擦擦臉龐,我這才發現她的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新眉,你----噓,她示意我不要大驚小怪,把舍友驚醒。然後下地拾起那張落在地上的紙條,象條魚般鑽進了我的被窩。
阿琳,她叫了我一聲,似乎猶豫了一下,可還是將紙條遞給了我。
就著微弱的燈光,我看清了上麵的字。那一字一語,象一聲聲炸雷響徹我耳邊,我覺得那樣不可思議。我突然後悔我為什麼獨獨在今晚失眠,又有些後悔為什麼偏偏是我看到了這張紙條。
我的臉不自覺地泛了一層白色,在燭光的映照下有些蒼白嚇人。可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新眉的注意力也在這張紙條上,這張她已經讀過恐怕不止十遍的紙條,在我讀時她又讀了一遍。這是一張32k的粉紅色信紙,木紋的牛皮紙張,淡淡地印些暗花,發出一種似有似無的香水味道。
我咬緊嘴唇,將上麵的字用心讀出來:
新眉,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陷入迷茫。你那富有氣質的舉止,你那不苟言笑的麵容,使你顯得冷漠高貴卻有些遙不可及。但我明白,你那冷漠的背後一定包裹著一顆敏感而火熱的心。每晚枕著你的名字入眠時,我都祈禱上帝,讓你在我夢裏出現吧!而你,就果然出現我的夢裏,每一晚。你知道嗎?你每次走出很遠,我卻仍然對你的背影注視良久。你讓我知道了什麼叫魂牽夢縈,讓我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癡狂!答應我,為我敞開一扇心門好麼?
信紙後麵是一首小詩:思君君不知,我心常惻惻。猶如池中水,奔騰而無色。願君知我心,切莫負情深。
看著這遒勁瀟灑的筆跡,我的頭腦裏掠過一影像:一頭淩亂不羈的黑發,一雙銳利私箭的眼睛,書法遒勁,文采飛揚,卓爾不群卻有點忌世憤俗又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子,他在學校可是舉足輕重的才俊,深得老師喜歡和女生青睞。
我想著,心裏那絲輕微的痛居然有些加重,沒有想到是他----孟琅!
孟琅!我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新眉點點頭,臉上泛起一抹紅,象一顆剛采摘還兀自帶著露水的西紅柿。
這是他寫給我的第二張紙條了,以前那張,被我撕掉了。我以為他不是真心的。新眉甜甜地笑著,帶點幸福和靦腆。
那你現在怎麼就覺得他是真心的呢?我問,稀裏糊塗竟帶點憤憤然。
因為他一直沒有放棄啊,如果他不是真心,那麼見我對他第一張紙條沒有反應就不會再寫了呀!她歪著頭眼睛盯著紙條,又有點羞澀地喃喃道。
哦?那既然知道他真心,那你答應他好了!不知怎的,我的語調象一個沒來由打翻的醋壇子。
可你忘記了我告訴過你,我和我筆友的事了嗎?新眉輕拍一下我的手,提醒我。
我愣,隨即長出一口氣,哦,差點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