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剛到動作,耳邊卻是傳來一聲長笑:“張將軍別來無恙?”
聽到這句話,大奎反倒是冷靜了下來。扭身四望之下,見到元兵弓弩手並未有異動,這才放下心來。再看說話者卻是遠在十餘丈外,輕裘緩帶外罩銀甲,天藍色披風隨風輕動。看其麵相四十出頭,卻是因為養尊處優不顯年紀。
“可是擴廓將軍?”大奎揚聲問道。
“正是王某。”擴廓帖木兒輕輕一笑,續道:“想不到一別多年,張將軍還認得王某。”
大奎哪裏會記得王保保長什麼樣?當年一場混戰,又是黑夜。除了記得王保保是公是母,其餘的樣貌卻是隨著時間慢慢淡忘。此刻天色已經大亮,王保保又近在眼前,大奎這才得以一睹真容。
擴廓帖木兒(王保保)生就一雙濃眉,雙目卻似鷹隼一般,令人不敢逼視。高鼻闊唇,唇上兩撇八字胡。如此樣貌,大奎比之要英俊些。至少大奎心中如此想。
“擴廓將軍倒是風采更勝從前啊。”大奎說著將狼牙棒橫在了馬上,想要鬆手卻發覺狼牙棒的長杆上已滿是血汙,右手握著狼牙棒也覺得有些黏糊糊。大奎渾身浴血,旭日映照下更顯煞氣。雖是簡簡單單的一身鐵甲,但卻不失將軍風範。縱有千軍萬馬圍在身周,竟是談笑風生儀態從容。
擴廓帖木兒望著大奎,心中讚許。嘴上卻道:“如今這陝甘之地盡在我手,若是張將軍不棄,何不與我一起坐江山?”
“哈哈哈哈哈,你們所謂的大元當年坐擁整個天下之時,張某且帶兵征伐。如今擴廓將軍所擁不過兩行省,況且朝不保夕,張某又怎會屈從?”大奎笑了笑又道:“若是擴廓將軍有興致,你我不妨切磋一番,若是你勝了我。那麼張大奎自然屈從。”
這一番話,若是出自別人之口,那麼在場的元兵元將自然會認為是狂妄之言,便是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但大奎說出這話來,卻是沒人反駁。一夜的廝殺,從後軍大寨到這裏,一路上屍體橫七豎八,死在大奎手上的元兵元將不知凡幾。由此可見,整個元軍大營中能與大奎一較長短的,除了擴廓帖木兒,怕是再無第二人。
擴廓帖木兒聽到大奎如此說話,卻是並不惱怒。策馬向前行了幾步,這才道:“即是張將軍有此雅興,王某自當奉陪。不知張將軍所言可當真?”
大奎哈哈大笑道:“我張大奎一言九鼎,豈能食言而肥?”雖是如此說,但大奎心中著實沒有底氣。苦戰一夜,雙手虎口早已震裂,此刻停了下來,周身的疲憊之感更甚。此番迎戰王保保,勝則活命,敗了無非一死而已。
擴廓帖木兒默默的從鞍勾上摘下大刀,望著大刀喃喃自語道:“當年王某的刀不濟事,後來尋名匠打造了這口大刀。此刀名曰‘卷雲’,跟隨我多年來,還未曾遇到敵手。如今幸好張將軍到此,王某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