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吧。”大奎伸手虛扶,楊小虎隨即站起身來。
大奎引著湯和到了後廳各自落座,早有衙役上了茶來。
“兄弟高升,卻為何如此愁眉不展啊?”湯和首先問道。
大奎也不隱瞞,當即由懷中掏出了那張名單道:“湯大哥請過目。”
湯和接過了名單,隻是掃了一眼便即還給大奎。卻是一言不發的向廳中牆上的一副匾額望去,大奎不禁隨著湯和的目光看向那麵牆上的匾額。
匾額上書四個大字:鐵麵無私。
湯和笑問:“兄弟可知這鐵麵無私的典故?”大奎搖搖頭。
湯和隨之說道:“北宋嘉佑年間,出了一位好官。此人姓包名拯字希仁。廬州合肥(今屬安徽)人。北宋仁宗時進士。曾任州,縣官,後升任天章閣待製,龍圖閣大學士,開封知府,禦史中丞,樞密副使。
他為官剛直不阿,不屈權貴並主張對外嚴修武備,精選將才,招募義勇,廣儲糧食,以抵禦外侮;對內抑製宦戚特權,選用賢俊,廣開言路,整飭吏治,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他嚴格執法 ,六親不認,敢於摧折權貴,為民伸冤。
百姓感念其愛民如子,將其譽為包青天。其不畏強權,卻為百官所忌,因其膚色太黑遂私下裏叫他包黑子。而鐵麵無私這四個字便是包拯的寫照。”
大奎聽了湯和說到這裏,哪裏還會不明白湯和大哥什麼意思,這些他也知道。但卻不是大奎心中的症結所在。
湯和畢竟是老於世故,見到大奎臉上神色,不禁莞爾一笑道:“為百姓民生,千刀萬刃又何妨。這句話你忘了嗎?”大奎聞言不禁羞愧難當,湯和續道:“以前湯某認識的那個張大奎哪裏去了?為了一己之私便棄家國民生於不顧?”
大奎當即起身,向著湯和雙手抱拳道:“湯大哥,我……。”
湯和不禁哈哈大笑,眼中竟已是淚光盈盈。
湯和站起身來,大步向外走去。大奎一直送到門前,眼望著湯和走遠,卻聽到湯和長聲吟道:“忠直男兒真顏色,赤血千裏慰平生。”
不光湯和走了,楊小虎也隨著去了,隻留下大奎站立在門前暗自發呆。此時的大奎已不是那個馳騁疆場的英豪,卻又回到了從前,變成了那個傻蛋……。
刑部證物房的髒銀贓物越來越多,大奎的心裏卻也是越來越沉重。心中難以決斷,卻誰也幫不了他。大奎有些怕了,他怕失去自己美滿的家,失去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所有名冊上的名字,俱是暗探所查,既是名單上羅列了這許多名字,既是不避親疏的一一查實,吳王的意思大奎也已明了。但有一點大奎可以預見,那便是一旦發生變故,被報複的不會是吳王,而恰恰會是他張大奎。
別的大官之間兒女聯姻沾親帶故朋黨遍布,而大奎到如今仍是孤身一人。往常行事總是擺著一副鐵麵無私的樣子,走到哪裏都要殺幾個人。如此一來,大奎在江南百官的眼裏已是異類,或許吳王將查辦江南百官貪墨髒銀的案子全權交由大奎來辦,就是看在大奎辦案公允的份上。
大奎覺得身心俱疲,坐在大堂上已是昏昏欲睡。正當這時,手下數名校尉進了大堂,吳浩龍來到堂前當先拱手道:“稟大人,您交代的名單上共一百六十五名人犯俱已拿獲,查獲髒銀贓物共計二十五萬兩,另有轉匿髒銀贓物者現已一一招供。請大人示下。”
大奎強打精神道:“派出人手追查髒銀下落,務必一一收繳不得有錯漏,去吧。”吳浩龍拱手領命轉身出了大堂。
另有校尉稟道:“大人,衙門外有人求見。”
大奎皺眉揮揮手道:“一概不見。”說著伸手揉了揉額頭。
應天府如今鬧得天翻地覆,總有人前來走門子求情,大奎已是不勝其煩。故此但凡來人,大奎一概避而不見,怕的是擾了心緒。這刑部衙門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闖的,非三品以上官員不得擅入,所以大奎才得以躲在衙門裏辦案。
那校尉支吾著道:“那個下人是來送信的,說是禦史中丞劉基劉大人家的。”
“什麼?”大奎聞言一個機靈坐起身來,心中不禁疑惑。難道劉基劉伯溫也牽扯其中?當下大奎吩咐道:“叫他進來。”校尉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