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計較不來了,這一覺陸夜茴睡得極不安穩,卻一直都有一個清風般的聲音在陸夜茴的耳邊輕語著:“茴兒不怕,我在。”翻來覆去幾次,也終於是睡熟了過去。
醒來時,就已經在紫薇閣了,而不是陸夜茴的錦棠苑。
再次歎息,右手輕撫刻下的痕跡已經沒辦法抹去了,永遠留在了陸夜茴的左手手掌上。望著紫薇閣下不合時宜盛開的紫薇花,陸夜茴的歎息就變得更重了:果然,不合時宜開放的花,香味都變的不純正,淡了,淡到她隻能聞到花香了。
逆天而行,這普天之下,誰沒嚐試過,又有誰成功過。再狂妄,也終逃不過一個“命”字,但陸夜茴寧願這“命”是陸夜茴自己選的,不會是他人事先安排的。
左手緊握,漸漸的平下胸口洶湧而出的情緒,嘴角依舊帶著陸夜茴並不熟悉的笑容。微微側頭,就能看到鏡中的陸夜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美女妖且閑,采桑岐路間。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攘袖見素手,皎腕約金環。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心中淺歎著,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陸夜茴的容貌有六分像她的娘親,隻是娘親溫婉,而陸夜茴外表溫順,卻叛逆至極。
鏡中亦真亦假的笑顏,讓陸夜茴宛若在夢中。什麼時候學會了,哭的時候笑、惱的時候笑、恨的時候也笑,笑的時候就笑得更盛些。
多年後,當陸夜茴陪著他,真正的泛舟西湖、遊曆江山時,回想起當時,依舊是嘴角含笑,卻不似當年那般的狂妄不羈,淡淡的,隻是想微笑著。
陸夜茴是知道他們將她移居到紫薇閣的目的的,可是,她不出門就沒事了嗎?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吧,何況還有一個珈珞玉澈在,天暄的逍遙王。
在陸夜茴困居紫薇閣的第二十七天,閣上來了一個在陸夜茴意料之外的人---漆月。
相較第一次見麵的狼狽,此次她多了些優雅,臉上帶著覬覦眾生的笑,令陸夜茴看著分外的不適。
“茴兒妹妹,好久不見,漆月還沒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看著她臉上欠揍的笑,在心底暗罵:你這是報答救命恩人的態度?
“漆月姑娘,何必如此客氣,說來,我們同在雪柏宮,就該是親人,無所謂的感謝之詞。”話一出口,連陸夜茴自己都覺得虛偽,看來她還是不適合這些她費心思的虛與委蛇啊。卻也不好在麵上發作,隻能在心底狂吐黑水。
“聽說妹妹從回來到現在都沒怎麼進食,我看著心疼,特命了廚子做了妹妹喜歡的海棠粥,來嚐嚐……”說著便從身旁侍從的竹籃裏端出一碗清粥來,海棠香淡淡的飄散著。
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這粥裏帶毒,而且還是“清水吟”。這“清水吟”並不是什麼劇毒的毒藥,單食可提神醒目,可一旦混合了海棠的香。就可迷人心智,令人終日癡呆不能言、昏昏欲睡。
伸手接過,很享受的湊近聞了一下,繼而深皺了眉頭,並不動筷。
“怎麼,不合妹妹的胃口,是姐姐唐突了,忘了問妹妹平日最喜愛的吃食。”漆月一臉神傷,眼中似有盈盈幾欲滴落而下。
陸夜茴忙開口安慰道:“不怪姐姐,是我太挑食了,平日就嗜甜,獨獨最愛響兒親手做的點心。也是被響兒那臭小子帶壞了,嘴巴挑的很,不和著他的點心我食不知味。”
漆月神色尷尬的一時無語,牙齒咬得下唇泛出淡淡的血絲,有些不安的扭捏。模樣嬌弱,讓陸夜茴也不禁動容了三分,卻想起響兒那小子向來是非分明,雖是溫婉可人的緊,卻是極度的記仇,想必是漆月得罪過她吧,也難為響兒了,竟記了這麼久。
見陸夜茴並不打算動那粥分毫,漆月自知的收拾了那碗粥,甩手離開了。看著她搖曳生姿的背影,嘴角帶笑,卻笑得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