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漫無邊際的火光肆虐開來,濃稠的刺鼻黑煙如雲湧般,那樣焦灼的火焰近在咫尺。陸夜茴站在火光的中間,感覺著熾熱的火一點一點的吞噬著她殘存的理智,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將她撲倒在這火光之下。
跳躍的妖豔火焰中間,忽然,她看到了一個分外熟悉的英挺背影,幹淨的白衣飄逸如仙,灑脫出塵。
她拚了命似的鑽入火圈中,任由灼熱的火舌繾綣著她的發絲和衣擺,但是那個恍如咫尺的背影始終觸摸不到。她眼睜睜的看著周圍的火緊緊的包圍了兩人,似乎隻消一瞬間,就能葬身在這火海之中。
“師哥,師哥……”她的口中隻剩下這兩個字。
又是夢!
一年後。
帝都,陸家篆刻坊。
臨近朱雀街的二樓雅閣裏,一名素衣女子靜靜的坐在書桌前提筆書寫著,側臉隱在夕陽的餘暉中,如渡了一層薄薄的金邊,卻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屋內檀香繚繞,稍稍撐開的窗隙中吹進些涼風,惹得屋裏白紗翻飛,恍如仙境。
如果仔細看,女子左眼角的眉心處有一顆鮮紅欲滴的淚痣,盈盈動人,讓人禁不住的心生憐愛之情。
無雙怔怔的在門口站了良久,他是兩年前進入陸家的,這個半個月前才回到帝都的陸家小姐,他先前並未見過。據說十年前就外出跟著高人習武了,難怪看著與旁的深閨嬌弱小姐不太一樣。僅是素衣素顏,未施粉黛,就已經清新脫俗得能讓人眼前一亮。
“無雙,進來!”
那樣清麗絕塵的聲音,仿佛幽蘭乍吐芬芳,宛若明花綻放,讓無雙的心頭一個激靈。看著小姐身旁一個名叫“子涵”的貼身丫鬟掩嘴而笑,不禁麵色有些羞愧。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忽的斂了神色,規規矩矩的推門踱到室內。
“小姐,剛剛得到消息,有人在毓秀坊定了一百兩黃金的首飾,雲總管讓我來請示一下小姐?”無雙低眉頷首立在桌邊,低聲得說道,想起剛剛的窘迫,不禁更加低了頭。
陸夜茴手中的毛筆一頓,眼中的眸光微閃,筆尖的濃墨立刻滲透了薄薄的宣紙,剛剛寫下的一個“錦”字被墨色渲染的不成樣子。
她手書米芾《蜀素貼》中的《擬古》一詞,剛剛寫到“秋花起絳煙,旖旎雲錦殷”,卻毀在了這個“錦”字上。
深深的看著這幅殘字,陸夜茴頗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擱下筆,米芾的《蜀素貼》柔中帶剛,自如灑脫,神采超逸,她心中的桎梏太深,怎麼都學不會。
毀了,也罷!
“可知是誰?”帝都不比其他地方,能有這麼大手筆的人很多,並不值得奇怪。但雲靄是陸家的老人了,是跟著她老爹陸謙一起縱橫商場、白手起家的,能勞煩他親自去查的,想必來頭不小。
“是逍遙王。”無雙回答。
這個逍遙王來頭確實不小,當年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奪嫡之亂中,殃及池魚,其餘的皇子死的死,刺配的刺配。
曆經兩年之久的奪位,除了大皇子珈珞亦墨成了最大的贏家登基為帝,還有就是這個幼年時就被破例封王的珈珞玉澈得以幸免,先帝在位時,就頗為受寵。
她離開帝都十年,剛剛回來就已經聽聞過這位王爺的“豐功偉績”了。據說美得人神共憤,連天下第一美人慕容白芷都及不上他的半分美貌,惹得帝都的閨房千金們春心蕩漾。
“逍遙王?怎麼惹上皇家了?”陸夜茴皺眉。
從拂還山回到帝都已有半月,與帝都闊別十年,對於這個陌生而又帶著熟悉的都城,陸夜茴茫然無措。帝都繁華,奢靡緋豔,是不同於她在拂還山上的林間小道,和海闊天空般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