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輪臂炮聲響徹戰場,孟辛心裏卻湧起了不祥的預感。按道理臂炮聲不應該這麼早響起,這可是野戰集體衝鋒的信號。
奎馬的馬蹄聲從遠處的戰場漸漸抵進,一個信兵背後插著一麵黑旗從硝煙裏疾馳而來,孟辛的心一下子揪住了。
不祥的預感得到了驗證,出征的將士---有去無回。
孟辛猛地跳了起來,帶子還沒係好的皮甲拽在腰上晃蕩著甩來甩去,他也顧不上。
一路狂奔到指揮塔那邊,還好,守牆班也已經發現了不對,所有值牆的守兵都被甲執銳,嚴陣以待。
今天夜晚的風不算大,城牆上大紅的燈籠高掛,將城牆周邊數裏照的通透,甚至能隱約看到遠方戰場上的輪廓。
慘烈的廝殺和絕望的嘶吼很清晰的穿透距離,直抵要塞。
守牆大隊的指揮官樊於階正在打算給炮班重新布防。看到孟辛來了,點了一下頭,又一言不發的看起了城牆布防圖。
孟辛不知道說什麼好,鐵浮圖玄岩鎧甲營的後衛,雙甲營校尉樊於臣,正是這位老長官的獨子。
按照原定作戰計劃,如果出擊不順,雙甲營是必須撤回來作為預備隊的。
然而看眼下的情形,雙甲營顯然是沒能順利回來。
“大人,”孟辛最終沒憋住,鼓起勇氣向這位老將軍彙報到:
“鍾離大人出戰前曾命令部下,如果情事危急,可以建議授權給出勤十三班的墨予,由他來指揮城防守備戰。”
樊於階猛地抬頭,惡狠狠的瞪了孟辛一眼,臉色鐵青。
良久,樊於階長歎了一口氣,將手裏的指揮棒一扔,嘟嚷道:
“鍾離未這狗東西打的好算盤,城防營他不來管,叫老子頂替。老子兒子要是沒了,就把他那蠻婆子賣到草原上擠馬奶去!”
孟辛如釋重負的看著老將軍下了指揮塔,轉身招呼一個侍衛趕緊去找墨予。
墨予醒了,其實鍾離未走之前他就醒了。隻是他不想動彈,他一直在籌劃出逃。
整個長城要塞駐防兵團,由兩個完全不同階層的人員構成。
對於上層和一部分列國挑選來的軍官而言,長城要塞是個刷資曆,拿命換升遷快車道的好地方。
危險是有,但是活著回國的話,很快就會獲得提拔。
而對於下層士兵和另一部分終身服役的軍官而言,長城兵團壓根就是個碩大的監獄。
這裏沒有苦役,有的是天天都會有的突然襲擊和戰事。
這裏沒有刑罰,但是違反軍法,會被送出去喂夜叉和異獸。
長城兵團是個正常世界的人無法適應的地方。暴力與兄弟情義混雜,人渣與英雄豪氣共存。每天都會有人死去,每天都會有倒黴鬼被送過來。
對於不想自殺的人來說,出逃是唯一的選擇。哪怕是逃到冰天雪地的草原上去,也總比每天在這鬼地方刀頭舔血的好。
而對於墨予來說,這兩種人他都不算。
被放逐到長城要塞,是他原本就預料到,也是他早就策劃好的計劃的一部分。
按照計劃,墨予會在長城要塞待上幾個月,然後出逃。從淩洲草原橫渡雪浪海一路向東。
直到逃脫他所在的這個文明世界為止。
然而巨靈的突然出現,打亂了他所有的步驟。他甚至有些茫然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正好,那晚出勤他受傷了。於是休養就成了他逃避的理由,也給了他充分思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