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盤旋在父親病榻旁,但媽媽的婚姻“不在狀態”(3 / 3)

3.我懂:母親救父親,更像是出自一份道義。

母親返回東莞前,我百感交集,大哭不止。母親知道我的感受,開導我說:“做什麼事不是考慮‘值’與‘不值’,而應考慮‘該’還是‘不該’。我為你爸爸做的這一切,在我看來,就是該做的。至於理由,我也說不太清楚。人,並不是做任何事情,都一定得找個理由。”母親的話令我無言以對,而她那蒼老、寒酸的形象,卻在我心裏變得更加偉岸、真實了。

2012年3月5日下午,我放學回到家裏,看到父親臉色發白。我趕緊叫來了120救護車,迅速將父親送進了達州市人民醫院。醫生一番搶救、診斷後說:父親的病情已惡化成肝腹水,因肝髒血流量減少,加劇肝髒缺血缺氧,肝細胞壞死,進而引起休克。聽了醫生的話,我的整個世界都快坍塌了,立即給母親打了電話。第二天下午,母親坐了20多個小時的長途客車,星夜兼程,趕到了達州人民醫院。此時,距我高考隻有三個月,而病危中的父親時刻離不開人護理。母親毅然打電話辭去了月薪七千多元的工作,留下來照料父親,讓我盡快回到備戰高考的課堂。

兩個“戰場”同時展開。可是相比之下,與死神的戰役要艱難得多。幾天後,父親被確診為肝癌伴隨肝腹水。醫生斷言,最多隻能活半年,建議放棄治療。可是,母親不願不戰而退,她的態度很堅決,就算隻有一線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父親每天的治療費用高達數千元,母親卡上僅有的兩萬元錢沒幾天就刷完了,可她依然不放棄,四處打電話借錢。最後,母親一共借了10多萬元,苦苦地支撐著已無求生欲望的父親在醫院繼續搶救、治療。

在母親四個多月不分晝夜的細心伺候下,父親的病情奇跡好轉,終於取得了“死神之戰”的勝利。而我在母親的激勵下,也成功拿下了“高考之戰”,考上了河南牧業經濟學院。2012年8月16日,父親出院了。

父親雖然被母親從死神的手裏奪了回來,但他身體非常虛弱,並且病魔隨時有可能反攻,父親從此需要有人照顧。母親決定留下來照顧父親,並給我籌集了費用,讓我放心去上大學。去河南鄭州上大學的列車上,我一直在想,家裏這麼多困難,母親怎麼邁得過去呀?她會不會知難而退呢?

可是,母親就是了不起,任何困難都難不了她。一個月後,她在電話中告訴我,她借了一筆錢,在家門口以自己的名字開了一家“肖興平瓷磚門市”,一邊掙錢養家,一邊繼續照料我爸。

在母親的悉心照料下,父親再次打破醫生的斷言,又活過了兩年。雖然其中又經曆了幾次鬼門關,但在母親的周旋下,都一一地闖過來了。自上大學後,我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實現我的願望:讓父母複婚。

2014年7月24日,學校放暑假,我回到家裏。一天中午,我正在午休,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我起床,見火爐上正熬著中藥,而在父親的臥室裏,母親一手端著盛有中藥的碗,一手用勺子給父親喂藥……

此情此景,多像患難與共的一家人呀!我終於脫口而出:“爸媽,你們過去是夫妻,現在更像是夫妻,你們幹脆複婚吧。”我沒想到,父母竟一起當場拒絕了。母親說:“我要是為了一紙婚書,我早就不管他了。這些年,不知多少人要給我光鮮的婚姻,我都拒絕了。”

而父親笑笑,繼而說出了讓我恍然大悟的話:“玉婷,你和我犯了同樣的錯誤,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也認為,你媽救我,是因為對我心存留戀。所以我也曾向她提出過複婚請求,但都被她堅決地拒絕了。後來,我才想明白,你媽救我,更像是出自一份難言的道義,如果我們勉強她複婚,恰恰是對她的羞辱。”

我終於明白,母親這麼多年不離不棄的付出,根本就不能用凡塵中的任何一種愛來定義。父母不複婚,家反而顯得更完整,才是對母親最客觀、最公正、最高貴的定位。我深愛著我平凡而很不簡單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