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約會
鬥轉星移,歲月如流,轉眼間新學期又開始了。文藝隊已是常設機構。如果沒有演出活動,一般隻安排周六下午排練,所以陳彬和文倩每周隻能見一次麵。
這個周六排練完,在回宿舍的路上,文倩悄悄約陳彬周日外出去玩,倆人商定去西安植物園。
此時,正值五月,風和日麗,正是踏青賞景的好時光。西安植物園是西北地區最大的植物園,也是引種保存植物最多的植物園林,園內奇樹成片,綠草如茵,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陳彬去得早,他在馬路邊的一棵大樹下等著文倩,不一會兒,文倩就出現在他的麵前。倆人平時在排練場合,還很自然,到了倆人世界,陳彬反倒覺得拘束、羞澀和矜持,心怦怦直跳。文倩畢竟是大城市來的,很大方。她牽著陳彬的手,便往樹林方向跑去。陳彬第一次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單獨在一起,又是第一次牽手,他似乎感到倆人的脈搏驚人的一致,又同時在加速。此時美好的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
過了小橋,朝左拐去,再上一個小土坡,不遠處便是一片高大樹林。此時,在一棵大樹上,兩隻喜鵲嘰嘰喳喳地鳴叫著,時而俯衝下來,在地上叼起小樹枝或枯草,再飛上樹做窩。陳彬觸景生情,想起了黃梅戲《天仙配》董永和七仙女槐蔭相會那個場麵。於是他指著那兩隻喜鵲讓文倩看,並唱道:“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文倩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她不但唱,還手舞足蹈起來:“從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你耕田來我織布,夫妻雙雙把家還。”陳彬也模仿董永表演著唱著:“我挑水來你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倆人合唱:“你我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
倆人都是文藝天才,他們的一招一式表演的惟妙惟肖。表演完,倆人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羅曼蒂克,便前合後仰地大笑起來。陳彬則像個醉漢,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後,便倒在草地上。他仰麵朝天,傻笑著。過了一會兒,文倩拉起了他,倆人又跑到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坐在了一棵大樹底下。
一對熱血男女青年緊挨著坐在一起,激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過了一會兒,文倩用肘部輕輕地捅了一下陳彬說:“陳彬,假如我是天宮裏的七仙女,你是董永該多好呀。”陳彬說:“當然好呀,我看咱幹脆讓這棵大樹為咱們做媒吧。”文倩也同意。於是倆人馬上跪在樹前,異口同聲地說:“老槐樹呀!老槐樹!我們倆願意結為夫婦,請你為媒,你開口講話。”說完,倆人抬頭看著樹,等著大樹說話,可是大樹沒有開口。倆人又重複了一遍,大樹仍未開口。“完了,完了,大樹不說話,咱們倆今生不能成為夫妻了。”陳彬垂頭喪氣地說。“你怎麼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文倩一聽急了。陳彬笑著說:“我是在開玩笑,你還當真。”文倩沉思了一會說:“陳彬呀!人家董永和七仙女是老槐樹作的媒,你瞧這是什麼樹?”陳彬仔細一看,便說:“這是棵老榆樹,怪不得它不說話,咱們去找棵老槐樹吧。”當倆人要去找老槐樹的時候,陳彬愣了一下,馬上說:“不行,你想,董永和七仙女就是老槐樹作的媒,七仙女不久就被玉皇大帝派的天兵天將收上天宮了,咱們如果再讓它做媒,你也會被收回天宮的。”文倩說:“對,咱們不能讓它做媒。”說完,倆人都對自己的惡作劇感到好笑,都哈哈大笑了一通。
此時,成雙成對的燕子在空中穿梭覓食,偶爾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忽而又來個急轉彎,不停地在他們周圍飛來繞去。陳彬借題發揮,指著燕子說:“文倩,你喜歡燕子嗎?”她說:“當然喜歡。”陳彬問:“燕子有什麼值你喜歡的?”文倩說:“燕子是一種益鳥,它專吃害蟲。”陳彬說:“難道就這麼一個原因?那你也太小看它了。”文倩說:“你知道的多,請說出來,讓我也長長見識。”陳彬說:“燕子吃害蟲,是人類的朋友。還有,它的智商很高,它秋去春來,旅程達數百公裏乃至於數千公裏,還能回到原來的窩裏繁衍後代。更可貴的是:它對愛情忠貞不渝,絕不背叛對方。”文倩問:“你這是道聽途說,還是有據可查?”陳彬說:“我是在一本書裏看到的。”他接著說:“我喜歡燕子,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在燕子身上有很多類似你的優點。”文倩瞪大眼睛驚奇地問:“啊!它有我的優點,你說,你說,有哪些?”陳彬說:“你看那燕子天生麗質,樸實無華,溫文爾雅,體態輕盈,活潑可愛。”文倩笑著說:“哎呀!這麼好的形容詞,我不敢當,不敢當。”陳彬說:“不管你能否接受這種讚美,‘燕子’二字,將成為我對你的愛稱,希望你能接受。”
文倩笑著點了點頭說:“好聽,好聽。”接著她把話題一轉問道:“陳彬呀!你有沒有女朋友?”陳彬說:“你猜。”她說:“有。”陳彬問:“既然你猜我有,你還約我出來幹啥?”她說:“我懷疑你吃著碗裏,看著鍋裏。”陳彬笑著說:“哎呀,燕子,你把我陳彬看扁了,我不是那樣的人。”她說:“我不信。”陳彬問:“為什麼?”她說:“憑感覺,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肯定有許多女孩子在追。”陳彬說:“我在初中時,有一個女同學,名叫李彩蓮,是我的同桌。我們在學習上相互幫助,關係很好。那時候正是三年困難時期,糧食特別緊張,我們農村的學生一般周六回家,周日下午從家裏背一個禮拜的幹糧。所謂幹糧,就是用地瓜麵和玉米麵做的餅子。說是一個禮拜的,實際上隻能吃三天,每頓必須嚴格控製。但是饑餓的誘惑往往讓人失去了理智,周六的幹糧就沒有了。每到周六的早上,我發現抽屜裏有倆個玉米麵野菜餅,我知道這是她送給我的,這是雪中送炭呀!有了這兩個餅子,我可以堅持周六上午的學習,下午還可以走二十多裏路回家。她的行為我非常感動,以後她常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特別是每到假期,不見到她,就覺得很難受,心裏空蕩蕩的。現在想起來,那可能就是一種朦朧的愛吧。可是初中快畢業時她輟學了,她走得很突然,也沒有給我打一聲招呼,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她,覺得對不起她,我很茫然,不知所措。她家離學校不遠,在縣城南關。我想去找她,但又不好意思。後來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說了兩點:一是對她的幫助表示感謝;二是,對她退學不理解,勸她別忘了學習,以便有機會時重新複學。我還在信裏裝了張一寸照片,讓她知道還有一個同桌在惦記著她。幾天以後,她回了信,她寫道:‘我響應偉大領袖主席的號召,回鄉參加農業生產,是一件光榮的事。農村是廣闊天地,在那裏‘海闊任魚遊’,‘天高任鳥飛’,大有作為。我要向刑燕子姐姐學習,當一名有知識的新農民’雲雲。看到她的信,我為她獻身農村的精神而感動,但令我大惑不解是,她把我的照片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