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色的遠山,是雪域裏最美的景色,天空的藍是單薄的,這樣的山的藍色,才是真實的,可是,這會兒,歐陽妙手站在雪寒宮外麵的時候,看著這山的藍色,卻是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雪域的風光,耀目的白,是最普遍的,那樣的白是刺目的,這會兒在歐陽妙手的眼睛裏,就好像是鋒芒一般,看在眼睛裏,可以刺出血來。
西林錦春是歐陽妙手的得意門生,這一生,他是歐陽妙手唯一的徒弟,也是歐陽妙手手把手教過來的。歐陽妙手曾以為,自己會就這樣孤身一人地瀟灑度過了,可是,遇上了西林錦春,叫歐陽妙手開始為人生又萌發了新的想望。
從前,覺得“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人不餓”是一種絕妙的狀態,一個人一輩子,了無牽掛,把浮生都看在腳下,再放眼望去,天下也不過如此。
可是,西林錦春在身邊兒的時候,歐陽妙手在那種暖暖的溫情裏,感受到了最美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在親情缺失的世界裏,歐陽妙手第一次覺得自己對於自己從前理解的“瀟灑”有了新的審視,而且,他在麵對西林錦春的麵前,慢慢地發現,原來,自己對於親情也是存在渴望的。
把西林錦春當做幹兒子以來的日子,歐陽妙手一直對西林錦春滿懷希望,可是,西林錦春的心思一直放在景寧的身上,景寧的身體一直餘毒未消,西林錦春為了景寧是甘心把命都交出來的,這是歐陽妙手一直擔心的事。
不是因為想要把西林錦春留在身邊,所以才會自私地擔心,而是,歐陽妙手的心裏一直覺得西林錦春是個不錯的孩子,癡心不改是西林錦春命中的劫數,西林錦春的這一生,成也景寧,敗也景寧,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妙手的心裏總有一種感覺,西林錦春的生命會像沙漏一樣,一點一點因為景寧而逝去。
冰室裏的景寧和西林錦春不知道怎麼樣了,歐陽妙手一直等在外麵,想要進去看看,卻又害怕影響到雪寒冰;然而不進去,歐陽妙手又覺得煩心焦躁。外麵的那一片庭院的地上,厚厚的雪,被歐陽妙手踩得光華透亮,那樣結實的地麵,訴說著歐陽妙手心中的所有心事。
雪寒宮外麵,歐陽妙手守著一顆心,“砰、砰、砰”地亂跳著,雪寒宮內的冰室裏,雪寒冰看著昏睡中的西林錦春和景寧,腦門兒上滿是汗。
西林錦春的血在冰池裏慢慢溶解著,可是過了一會兒,那雪和仙草的汁液卻慢慢地開始凍結了,這是雪寒冰從未經曆過的事。雪寒冰不明白,這是因為仙草汁液過多的緣故,還是因為西林錦春體內的蝕心散起了作用,不明情況的狀態下,旁邊兒還有景寧,雪寒冰也不敢擅自作出行動。
好在,景寧那邊兒的冰池裏,血液一直汩汩地流出來,在仙草汁液的消融下,血色慢慢變得正常了,而且,最值得慶賀的是,那施在景寧體內的毒蠱的母蟲也在雪寒冰運功為景寧調理的時候,受不得那種衝力和熾熱的感覺,而順著血管兒逃了出來。
雪寒冰的心裏甚是慰藉,景寧的身體一直不見好,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隻母蟲未出,如今,這母蟲離開了景寧,往後隻要好好地調理身體,景寧便可以康複了。
西林錦春的血液一點一點地融入景寧的血管,那些凝結的血液被過濾在了冰池底部,黑紫色的粘稠血液看在雪寒冰眼睛裏,是深深的疼惜。
景寧經過過濾的血液也慢慢的流進西林錦春的體內,可是,兩個人的血在體外經過多次循環之後,西林錦春的身體卻出現了不適的反應,七竅流血的那一霎那,雪寒冰才知道,他的用來麻醉景寧和西林錦春的藥,在西林錦春的身上一直都沒有起作用。
每一次的血液過濾流經西林錦春的身體的時候,他都用內力悄悄地把有毒的東西保留在了自己的額體內。雪寒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西林錦春也是學醫的高手,曾是鳴鳳的徒弟,有因為景寧的病四處拜訪名醫,後來,又跟了歐陽妙手做了徒弟,再加上,這以血交換,一命換一命的法子還是西林錦春自己找到的,這其中的禁忌,西林錦春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是雪寒冰太大意了,竟然沒有留意西林錦春的這些小動作。虧他還向歐陽妙手信誓旦旦地保證,說要叫歐陽妙手放心,自己一定會還他一個活蹦亂跳的乖徒兒,如今,這額可倒好。
冰池裏的結晶越來越多,那是沉澱下來的,西林錦春無法控製的血液裏的毒素,那些黑紫色的血塊兒看得雪寒冰頭暈目眩,一時間體力不支,冰室裏的結界一瞬間就轟然消失了,雪寒冰也“嘭——”的一聲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