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珍苑裏下了一下午的雪,景寧看著那紛紛揚揚的雪花,隻覺得淒涼無比,原本就懼寒的體質,經了今天的這幾起子事兒,越發覺得心裏寒涼的很。
憐兒扶著景寧回去的時候,就見景寧一路上沒什麼言語,表情也是淡淡的,叫人覺不出什麼,憐兒見景寧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於是,也就緘默了許多,隻隨著景寧靜靜地往寢殿裏走,一路護送她周全。
回到寢殿裏,憐兒原本要扶著景寧往暖帳裏去,卻叫景寧擺手攔住了。景寧脫下身上的大氅遞給憐兒,便叫她去了。
憐兒見景寧是要歇息的樣子,本來是要離去的,卻又轉過身來說:“姑娘,掃掃頭上的雪,仔細別叫涼氣打了頭,這般睡下去,醒來,可是要生病的。”
景寧聽了這話,無力地低頭掃了掃頭發,隨便意思了兩下,就這麼完了,憐兒見景寧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裏不放心,隻好上前來親力親為。
替景寧卸下釵環,憐兒掃去景寧頭上的雪,又用幹的巾子擦幹景寧的頭發,如此,才算放下心來,瞧著景寧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憐兒很是擔心,可是,眼見著景寧不言不語的,憐兒也不敢多話,默了默,到最後也隻剩下一句:“姑娘,你好生歇著,憐兒去廚房煮一碗熱薑湯來給你驅寒。”
景寧聽了這話,才算有點兒反應,抬起無神的雙眼看著憐兒,勉強地說:“我沒胃口,不想喝,你也不用勞煩了,下去歇著吧!”
憐兒聽了,心裏暗自歎了口氣,也不曉得景寧是怎麼回事,既勸不了她,便隻好俯身施禮,自往外頭去了。
憐兒才出去,景寧後麵就掀開簾子進到了裏麵,好容易挨到睡床邊上,可還沒來得及坐上去,景寧已經撐不住跪倒在了床邊,一口血湧上心頭,景寧捂住嘴巴,卻還是無法抑製地吐了出來,汩汩鮮血透過指縫順著景寧的手臂流下來,景寧隻能靠著床架輕輕的喘氣,本想用內力鎖住血脈,奈何力不從心,不僅沒能鎖住血脈,反而累暈了自己。
屋子裏的暖氣熏得熱騰騰的,那血腥氣也被蒸騰起來,順著一切可以出去的縫隙往外溢,竟然連烏鴉都招來了……
宮裏的人向來忌諱這個,一個小太監看見了,傳出話來,闔宮裏都知道景珍苑裏招來了烏鴉,說是凶兆,就是有些原本根本就不知道景珍苑是什麼地方,又住著什麼人的人,也這樣把流言散開,弄得景珍苑在皇宮中一下子就出了名。
後宮和前朝其實是一體的,後宮既有了這樣的風聲傳出來,前朝一些專好捕風捉影的朝臣立刻就開始寫折子上書,加之從前鬧出過太子妃事件,景寧住在景珍苑也並非無人知曉,這麼一來,這些個閑人便說,這不祥之兆正是因景寧而起。
風衍灝就算勃然大怒,也還是擋不住悠悠之口,這會子前朝一片騷亂,也正好給了董櫻雪和太皇太後一個機會除去景寧,前後夾擊,弄得風衍灝簡直要崩潰,可是,景寧來吳珠國之後,卻是發生了太多的事,這叫風衍灝無從解釋,最後,就都成了景寧的不是,這就越發叫人認定了,景寧就是他們吳珠國的災星,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前些日子,叫風衍灝暗暗遣去了丹香國的風澗澈聽到了這個消息,立刻有些做不住了,他曉得景寧的脾氣,從來最受不住這個,別人怎麼說都沒關係,若是老百姓也這樣認為,那……風澗澈隻怕她路子走的太極端,自己傷害了自己。
“文韜,你在這裏守著,若發生什麼緊急的事情,你暫且代我處理,我心裏到底放不下恩海的事情,必須回去一趟,確保景寧沒事,才能回來繼續我們的春秋大業。”
風澗澈叫來董文韜,告訴了他自己的打算,董文韜心知景寧對於風澗澈就是一個打不開的結,可是他卻也無法去勸他要怎麼做,不要怎麼做,看著風澗澈那一雙熾熱如火的眸子,董文韜隻剩下一句話:“放心吧,這裏有我!”
“好兄弟,能夠有你在我身邊,我此生何其有幸?!”風澗澈錯身擁抱董文韜,眸子裏不覺湧出淚來,董文韜總是這樣陪在他的身邊,給他最無私的鼓勵和支持,這一生,若是他能贏,那很大一部分,必然是因為有董文韜在。
“放心去吧,景寧還在恩海等著你!”董文韜拍怕風澗澈的肩膀,推開他:“馬匹已經備好了,就在宮門外,風弦也已經得到了消息,正一路往回趕,他路上與你回合,放心去吧,我會幫你打理好丹香的。”
風澗澈沒想到董文韜早已為他準備好了一切,有他在,自己真的是如虎添翼,點點頭,風澗澈大步流星地出門去了,暖暖的南疆,晴空如畫,萬裏無雲,風澗澈跨馬飛身離去,朝著那落雪的北疆,朝著自己心底的最愛,策馬揚鞭,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