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衍灝見此,坐下來,叫憐兒去奉了茶來:“我方才來的時候,叫了一名畫師來為你畫像,那畫師呢?怎麼不見人影兒?”
風衍灝這樣一說,景寧才想起來,那畫師怕是還立在屋廊之下,便說:“我擔心畫師畫像擾了心緒,便叫他遠遠地坐著去畫,方才雪大,風起的又急,我一時驚慌,便把畫師給忘了,當真是我的錯,我這就去叫他進來……”
景寧說著,便要往外頭走去,卻被風衍灝伸手攔住:“不用,等會兒憐兒過來,叫她去請便是了,外頭風雪大,你的身子又不好,何苦來的,為著這些個無關緊要的小事折騰自己?”
聽風衍灝這樣說話,景寧沉默不語間,憐兒已經奉了茶點和果品進來了,等她放下杯盞,風衍灝便說:“你去,把方才為姑娘畫像的畫師請進來,朕要與他說話。”
“是。”憐兒見風衍灝臉上麵色如常,曉得景寧並不曾說過什麼於己不利的話,心中稍安,見風衍灝如此吩咐,便退開去,往外頭請了那位景寧畫像的畫師進來。
“臣朗吉,見過吳珠王!”那畫師進來,掃了掃身上的雪,脫帽恭恭敬敬地施了個禮。
“景珍苑裏,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朗吉便隨性些,莫要如此拘謹,反倒壞了你的好畫技,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風衍灝見朗吉進來,很是高興地免了他的禮,賜了座。
“那朗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朗吉說著,便入了座。
景寧一直淺笑嫣然的樣子,可是,等到她的視線與朗吉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就再也笑不出來了:眼前的這個人,雖然長滿了絡腮胡子,可是依舊擋不住他俊秀的容顏,和雋逸的風姿,而他眼睛裏曆經滄桑,卻不曾更改過對景寧的疼愛,那分明是最疼她,最愛她的哥哥景宇啊!
景宇閃動的眸子裏,景寧看得出來,這一天,他們都期盼了太久太久,可是,誰也沒想到,再次重逢,會是這樣的情景,景寧的心裏,物是人非的感覺蔓延開來,不覺間,已經暈濕了眼眶。
“今日,不知朗吉畫師為景寧姑娘都畫了些什麼,我倒是很期待一看,隻是不知道,朗吉畫師可願意我一睹為快啊?”風衍灝今天的心情極好,方貴人的胎像很穩,雖然知道她的肚子裏不是自己的骨肉,但他至少知道,姑蘇楸木很是癡情的喜歡著自己的這位方貴人,盡管,方貴人也許並不知情。
朗吉點點頭,很是順從地就遞上了畫冊:“景寧姑娘的身影靖遠而靈動,配著山水亭台,還有這茫茫大雪,很有幾分靈秀之氣,她,當真是吳珠國的福氣啊……”
風衍灝聽朗吉這樣說,也是很開心:“我看朗吉畫師的畫,就好像,自己正坐在景寧的對麵一樣,一顰一笑都甚是真切,就好像,這愁怨,這淡漠,都是因我而起一般。”
話說到這裏,景寧的心裏猛然一震,然而,見風衍灝興致盎然地翻動著畫冊,景寧也隻得耐住性子好生地坐在那裏,她深信,哥哥不會害她,至少,在這件事上,他一定不會害她。
正惶惶不安的時候,風衍灝忽然間喚景寧:“景寧,你過來看看,朗吉畫師畫的怎麼樣?”
此語正中景寧的下懷,她湊身過去,接過風衍灝手裏的畫冊,一頁一頁翻動了起來,那一頁一頁的畫紙上,都是景寧,或坐或站,都靈動可愛,就好像,她人在眼前一般,確如風衍灝所說的那樣,活靈活現到了有些神奇的地步。
景寧以為,哥哥這樣的話,必然是融入了極深的感情在其中了,不然,這畫像如何能這樣傳神呢?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哥哥長得愈發的消瘦了,然而,那眉宇間的英氣,卻是越發的明顯了,看著這樣的哥哥,景寧的心裏未嚐不是一種安慰。
“朗吉畫師的畫,當真是畫的極好的,景寧喜歡的不得了,若是朗吉畫師願意,景寧想麻煩你為我們畫一張像吧!”景寧輕輕地啟齒,看著景宇,眸子裏閃動著期待的神采。
“承蒙姑娘厚愛,如此抬舉朗吉,姑娘既然有這樣的想法,在下又有這樣的筆法,朗吉自然卻而不恭。”朗吉開口應下來,眉宇間盡是深情。
景寧聽了點點頭,風衍灝聽見這話,高興地不得了,很自覺地靠了過來,景寧也靜靜地站著配合他。隻是,景寧和景宇心裏曉得,這個“我們”指的其實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