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時,花娘已經脫了轎子和坐輦站在門外,珠玉的頭冠也被取下來,反用一張寬大的紅色繡金頭紗從頭頂罩住大半個身子,移動間忽聽銀鈴細碎,原是腳鈴和衣衫上綴角兒的鈴鐺,整個大殿在景寧步入的那一刻忽然靜了下來,竟像唯恐一不小心驚嚇到她似的。
景寧款款地邁步上前,雙手合十,深深地一個鞠躬。後頭有苗疆來的樂手和樂師進來,在下殿躬身做禮,一切準備停當之後,風衍灝朝身邊的李財示意,李財拖著長腔揚聲道:“紅花節歌舞表演開始——”
一時間,下頭的樂師和樂手好像是得到命令的木偶,齊聲奏起樂來,景寧後退兩步,背過身去,開始舞蹈。
這一回,她跳的正是《風華絕代》,然而,一樣的曲子,在她這裏,卻表現的完全失卻了原來的悲傷和遺憾,取而代之的是人鳥相戀的熱烈和歡快。
細密的鼓點敲擊起來,景寧隨著旋律舞動著腰肢,點腳飛旋的瞬間,眾人才發現,這紅花節的花娘竟是光著腳舞蹈的。這在吳珠和丹香是絕對不允許的,女孩子的腳不能裸露在外麵,因為,依照吳珠人的規矩,誰見了女孩子的腳就要娶這女孩子為妻,所以,當下好多人都紛紛背過臉去。
風衍灝卻是一點兒也不避諱的,他甚至饒有性味地盯著景寧塗成朱紅色的腳趾,那滴血的紅色襯著她如雪的玉足,相應成趣,不僅不突兀,反而叫人覺得,那腳是越發的白,而那腳趾是越發的紅了。
風澗澈原本就不喜歡這些個拘束,況且又曉得是“景宜”,她原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也並不避諱,隻是,當他看到她這樣不遺餘力,甚至可以說是不擇手段地妄圖靠近丹香王的時候,風澗澈的心裏,隱隱有一絲疼痛。
他不知道“景宜”這一年多的時間都經曆了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丹香公主竟會淪落成為舞娘?不僅如此,她還成了別人意圖接近丹香王的工具。
之所以會這樣想,其實是風間澈的心理在作怪。他打心眼兒裏希望這不是“景宜”的本意,如果可以,他更願意見到的是那個眼睛靈動澄澈,渾身是膽,無所畏懼,“坑蒙拐騙”無所不能的“景宜”。
不覺,曲子已經到了尾聲,景寧轉過身來,上前兩步,向風衍灝躬身進了個禮。
“抬起頭來!”風衍灝道。
景寧遲疑了片刻,還是按著他的要求做了,身子依舊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動作擺在胸前。
風衍灝見景寧直起身來,道:“把身上的頭紗取下來。”
景寧聽了低下頭去,搖頭拒絕,可風衍灝哪裏肯依呢,見她不動,便示意身邊的李財上前去摘了她的頭紗。
隻聽“噗通”一聲,景寧跪倒在地,將頭深深地伏在地毯上,淚水滴滴滑落,她卻始終不肯開口。
樂師看不下去了,這才上前來,道:“我們的花娘因大火失了歌喉和容貌,隻是舞蹈了得,所以才蒙了頭紗麵見殿下,求殿下高抬貴手,饒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