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避開去的時候,卻見銀鈴已經奔進了亭子,提著那一盒子點心往這邊趕來,想來,她是早已看見了丹香王和董將軍了。
想到這裏,海棠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道:死丫頭,怎的隻顧自己看,也不說知會一聲,害得她這樣形象全無地就暴露在了丹香王和董將軍麵前,真真是氣人。這樣罵著的時候,瞧見銀鈴這般長眼色,海棠心裏又升起些許安慰來,這丫頭從來都是替她著想,雖隻在一處不久,卻像是打小侍候的一般,很知冷知熱的一個人,就是愛玩笑了些,卻也瑕不掩瑜。
可是,就在海棠心裏頗得安慰的時候,卻見銀鈴猛地停住腳步站在了那裏。眼見著丹香王和董將軍就過來了,海棠不知她要做什麼,就隻好上前去催她。
還未走到銀鈴身後,海棠已經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說:“……妃美人真是能耐,一上來就拉攏了丹香王的兩個侍妾,明裏暗裏姐姐妹妹的叫的親熱,你可知,方才銀鏡送到侍妾芳怡那裏的點心都沒有打開,就要人扔到了陰溝裏?這皇宮裏呀,隻怕也隻有她不明白‘妃美人’的真正意思了……”
海棠正皺眉間,又聽見一個聲音應和道:“一個舞女而已,姐姐你能巴望她多有學問呢?妃美人自詡聰慧過人,也不過如此,從前聽人說她還是長樂坊裏賣笑的頭牌呢,端的是哄男人開心,如今你瞧呢?我隻見她自個兒開心,卻不曾見有旁人呢,就是丹香王似乎也是淡淡的。”
這話聽得海棠怒氣填胸,她委曲求全,一心一意地排除萬難,想方設法地要與人交好,沒想到卻落得個如此地步。從前她是地位卑賤,可因著努力,在自己的小圈子裏,她也一直是叫人不敢小覷的佼佼者,便是在長樂坊裏,她也是主子般的待遇,哪裏受過這等氣呢?
火氣一上來,人就容易犯暈,再加上向來存不住氣的性子,這事兒可不就惹下了。
隻見海棠氣衝衝地走上前去,抓住那這會子還一個勁兒譏諷嘲笑不絕於口的小丫頭,揮手就是幾個耳光,直打得她唇齒上都沾滿了血。
既見了血,海棠的氣也消了些,這會子銀鈴的勸告聲才入得海棠的耳中:“……美人,你怎的就不聽人勸呢,丹香王和董將軍還在這裏呢,你下這樣的狠手,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
看看自己沾血的手,再看看眼前那兩個叫她切齒的丫頭,海棠木木地看著銀鈴,淡淡地道:“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銀鈴是久待在宮中的,這樣的事也不曾少見,見海棠情緒低落的樣子間倒沒有害怕的神色,便上前去,問那兩個宮女:“你們兩個是哪個宮的,叫什麼名字?”
兩個小宮女相互看了一眼,翻起眼睛瞅著銀鈴,怯生生地說道:“女婢滿芳苑的宮女碧玉。”“奴婢滿芳苑的宮女秋霜。”
銀鈴聽了,冷笑一聲,道:“倒是可憐了這兩個好名字了。”
邊說邊往兩人眼前走,逼得她二人步步後退,隻聽“噗通、噗通”地兩聲,兩人就雙雙落入了禦花園的荷花池。
此處原是突出來的喂魚台,後來因著前丹香王的一位妃子喜歡戲水,就除去了護欄。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長時間,那妃子就在這裏溺斃了。再後來,因著這事,也因著此處偏僻,宮裏的雜役也鮮少來打理,上頭生了苔蘚,又濕又滑,下頭水草叢生,錯根盤繞,這若真的掉下去,隻怕是凶多吉少啊!
眼見著二人掉下去,連聲“救命”都沒來得及喊,就那樣被水淹沒了。水麵上濺起的水花重又落入水裏,圈圈水波漸漸恢複平靜,一切都像從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