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與不成,西林兄一試便知!隻是,不知西林兄打算如何安置自己?”
西林錦春聞言而笑,執起茶壺自續了一碗茶,啜飲了一口,這才開口道:“我雖不濟,但舞文弄墨的事倒也還通些,做個私塾師傅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郝不歸望向他,亦是抿唇一笑:“我倒忘了西林兄是個全才,還以為你非得靠著教人騎射的功夫才能過活,隻怕要搶了我的飯碗。”
“郝兄弟何必自謙?你那一身的武藝叫我自愧弗如,哪裏還敢起那樣的心思。”一番自嘲之後,言歸正傳:“依我看,你那鑄劍的手藝也很是了得的,香城的鑄鐵館暗地裏乃是我遠房叔父的產業,我自逐出家門,一直蒙他看顧,不是生父,勝似生父,甚是值得托付的。”
一抹輕笑展露出來,郝不歸道:“方才西林兄還百般推辭,此刻卻是已經為我做好了打算,竟是叫我好奇了,西林兄究竟還有多少本事是不曾顯露的。”
西林錦春但笑不語,心裏也暗暗地想著這麼一句話:“郝兄弟,隻怕你的能耐不在我之下,你又藏了多少本事不予我知道呢?”
“我看西林兄的醫術也是不錯的,怎的偏要去做私塾先生,這身份倒易叫人生疑。”見西林錦春不應聲,郝不歸自換了話題。
“我原意也是如此,隻是因的寧兒的脾性,少不得要在功課上督促提點她些,便舍了這做大夫的心思。”西林錦春恍了恍神,答道。
說道景寧,郝不歸的心裏也是一陣沉靜:她的性子太過頑劣,讀書、習武都不當成正經,什麼都拿來玩。這會子各人要重謀身份,少不得要四下分離,她這個樣子倒叫人不知道把她安置在何處是好。
郝不歸的思慮,西林錦春看在眼裏,默了默,見郝不歸仍舊不語,他這才說道:“郝兄弟可還記得,上回咱們在賓城小住時遇上的歌舞教習,就是那喚作舞歌的女子?”
抬起頭來,略一思量,那一張嬌嬈的麵容已經浮現眼前,郝不歸道:“怎的不記得?那女子淡妝濃抹,衣著打扮很是不俗……”
說著說著,郝不歸不覺停了下來,對上西林錦春那一雙透亮的眸子,他幾乎不敢相信:“你……你是想把寧兒送到樂館、歌坊去麼?”
不及西林錦春點頭,郝不歸已經做了決定,厲聲道:“我不同意!”
郝不歸心裏帶著怒氣,吐出來的話不覺就拔高了聲音,西林錦春怕驚到外頭的淨月、微煙,連忙上前去捂他的嘴:“你小聲些!”
“哼!你敢起這樣的心思,怎的我就不能說?你也知道這是不上台麵的?”郝不歸聞言冷笑道。
“我原以為你是不拘小節的人,沒想到,你是如此的迂腐。”西林錦春歎了口氣,道:“歌樓、樂坊在外人眼裏不是什麼好地方,可此時此刻,卻是寧兒藏身的上好選擇。那舞歌師傅出自剪家,乃是與我養在一處的表姐,也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隻可惜被毀了容貌,才尋了歌坊教習的職分教人歌舞。”
郝不歸臉色沉了沉,仍是不答話,說到底,他還是沒有辦法答應景寧去做歌樓樂坊的舞女。
“前些日子,我在鴿樓傳書與表姐,昨日表姐來信中已經應允了此事。說是長樂坊的頭牌才因病歿了,新頂上來的海棠雖然歌技了得,奈何卻是滿眼盯著銀子的人,隻怕長久不得。依她的意思,雖未見過寧兒,因是我舉薦的,卻也很是樂意接納她,言語中大有要把寧兒教成頭牌的意思!”西林錦春見郝不歸一直不鬆口,隻好使了先斬後奏的法子。
這話說出來,沒緩和郝不歸的情緒,倒惹怒了他:“歌坊樂館是什麼地方?魚龍混雜,寧兒在那裏能學得什麼好?人身安全又怎麼能保證!”
西林錦春聽出郝不歸的話裏滿是擔心,一下子倒放下心來:“舞歌的身後是剪家,若有人想招惹寧兒,也得先問問剪家江湖朋友的意思。”
郝不歸聽了這話,臉上的陰雲才散了些,西林錦春趁熱打鐵,又道:“我已央表姐買了長樂坊旁邊的園子,打算在前頭做藥鋪子,叫淨月、微煙管著,有我的師傅和藥童撐著場麵,不會太難。後頭便是我們住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便做師傅的兒子,你若願意,可以喚他一聲”世伯”,平日裏我們也可兄弟相稱。至於淨月,你與她既是有了那樣的心思,便扮作夫妻是了,微煙就委屈些,做個丫頭,想來她也不會不願意。寧兒與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你也可以放心了。”
談及與淨月的事,郝不歸登時臉紅了一片,想到西林錦春謀劃的如此精細,自然也無話可說,到底答應了。
此事既已成了,兩人也覺得餓了,便出去與淨月、微煙,並景寧一道用了晚膳,各自安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