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巷。城中六品、七品小吏聚居的地方。這些人家比上不足，卻也不願意與平頭百姓混居，就不約而同地搬來了這裏聚居。
白牆，黑瓦，巷子不甚寬敞，彎彎曲曲。
三月，春雨如酒，頗有寒意，打在牆頭新冒出來的芭蕉葉上，地上，坑坑窪窪的青石板上也積了灘灘水跡。
已經是傍晚時分，炊煙在雨中倔強地升了起來。
巷中，有一個老頭冒雨前行，衣衫破爛，花白的須發淩亂，上麵還掛了晶瑩的水滴。縮緊的身子，因為那一束倔強的炊煙直了起來，引頸望了望，他鼓起勇氣走到了門前。
這是後門，有些逼仄，門環惹了綠。門上已經退了色的紅燈籠上‘玉’字依稀能辨。原來，這戶人家姓玉。
“叩，叩，叩！”老頭按住門環敲了三聲。
“吱呀！”一聲，門開了，探出一個僮仆來。
“你是誰？”僮仆機警地看著老頭，上下大量了一番。
“老朽雲遊四方，途經此地，已經幾日不曾進食，如今已經是腹中空空。剛才，看到府中升起炊煙，老朽想到府上討碗飯吃。”
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老頭，僮仆遲疑了一下，隨即將門打開。“進來吧。”
“謝謝這位小哥了。”老頭弓身作了一揖，跟著進去了。
“娘，這個老頭想討飯吃。”進了廚房，僮仆衝著正在做飯的仆婦喊了一聲。
“喲。”那婦人出來，用圍裙擦了擦手，看著眼前的老頭形容枯槁，很是可憐，“趕緊的，這是剛做的饅頭，你趕緊吃吧。”
“謝謝這位大嬸了。”
老朽弓身作揖，伸手拿過熱乎乎的饅頭，狼吞虎咽起來，頓時山一樣高的饅頭就被他盡數吞入腹中。
“謝過這位大嬸了。”吃完，老頭出了廚房。仆婦送他出來。
小門小戶，宅院不大。廚房對麵就是書房。小軒窗內，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正凝神看著手中的書，時而皺眉，時而低吟，很是專注。年幼，卻老成，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眉宇間已經隱有俊傑風範。
正看著，一個小丫頭嬉笑著過來。
“我家主人啊，命好，看著一兒一女長的多標致啊。”仆婦看著兩個孩子欣慰地笑笑，“我們家這殿春小姐長的漂亮就不說了，連這殿臣少爺也是一表人才，好模樣，文章更是做的好。”
“玉殿臣？玉階之端，金殿之上，位極人臣。玉殿春，殿春芍藥不會開在尋常百姓人家。”看著兩個孩子，老頭呢喃著，眸光深邃。
“老人家，您說什麼呢？人老見識多，一定錯不了。”仆婦笑著。
“嗬嗬……”老頭笑著擺擺手，出了小門。
老頭站在牆外靜靜地立著，眉微微蹙著，深沉的目光像是要穿透白牆，看到裏麵的情景。
剛剛停下的雨絲，又飄了起來，打在身上，刺骨的涼。緊緊身子，老頭朝著原來的方向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