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一下子癱坐在軟墊上,他直愣愣的看著簡離,當年他一舉賜封簡離為淮王有許多原因,不隻是因為簡離當年以身試毒,還因為他要鞏固朝中的勢力格局,至於淮地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封簡離為淮王正是因為他對於簡離沒有太多的父子之情,他可以硬下心腸。
給了他一個名分,可以壓製淮地,可以鞏固朝局,可以打壓明家,他日簡離前往封地,若是可以平複動蕩還好,若是不能,反倒出了什麼“閃失”的話,他也可以“天子一怒為親兒”的由頭,直接舉兵鎮壓,在這一步棋裏,他從未想過簡離會怎樣,因為他早已經編排好了他的結局。
“你是朕的兒子,朕不會”,慶帝說不下去,他揮揮手,“你先起來,你起來,過來說話,坐著說話”。
簡離咬牙起身,“皇上不會?皇上當初也曾說過一句話,你說我是你的兒子,你要護著我,沒人能害我,你要我活著,好好的活著,可是呢!可是最後我還是要自己保護自己,傾盡全力也隻能讓自己如履薄冰的活著”。
跪了太久,腿早就麻了,每走一步都是如千萬根針刺入肌理,緊緊咬牙,麵部繃緊,簡離走到慶帝麵前,“皇上若真能對我像兒子般,那該多好,可惜你隻是當我是一顆棋子,有用即用,無用即拋”。
“你放肆!,簡離站在慶帝麵前,如同一座高山壓近,讓慶帝有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他拍了拍桌子起身,試圖逼退簡離,可是剛剛就起身就對上了簡離的眼睛,這雙眼,他對不起。
沉寂了片刻,慶帝再次癱坐在軟墊上,簡離閉眼,他知道快要結束了,當年以身試毒他贏了,今天唇槍舌劍他也贏了,因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輸,所以隻會是贏。
“你昨夜出宮了,朕封鎖了消息,你如今,隻要將......”,最終還是鬆口,慶帝也沒想過要處死簡離,他要的是麵子,一個帝王的尊嚴。
“不可能,我不會把母親交給任何人”,簡離目光堅定,“皇上的底線我知道,所以從未正麵觸及,簡離的底線,皇上也該知道”。
“皇上?你如今連一句父皇都叫不出來了?”,慶帝佯裝怒意,而後又覺得可笑,他知道簡離根本就不怕自己生氣。
“簡離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身份,所以叫皇上才最為穩妥”,他挑眼瞥了慶帝一眼,隨後別過頭去,“我相信皇上經過一夜也該看清楚了昨夜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如今的局麵似乎又不受掌控了,所以,皇上還要用我對不對,棋子有用便該留下”。
“即便如今王位不再,你也是朕的兒子,是南國的五皇子,該有的還會有,該在的也還在”,慶帝仰頭看著簡離,此刻就像一個輸家,可明明他什麼也沒輸,簡離才是失去一切的那個。
簡離的話,慶帝隻當他說的氣話,全然不往心裏留。
“事情還沒完,皇上決定如何處置我”,簡離末了又加上一句,“我母親的屍體,誰都不許動”。
“行,朕會抹掉你母親在宮內所有的痕跡,昨夜的事情不會再有人提起,但是你”,慶帝停頓,“朕沒辦法再給你一個王位,你隻能是五皇子,半年內,你要幽禁在你的府邸”。
“兩年,我要幽禁兩年,兩年內我的府邸不準進不準出,即便是死人也得埋在府裏,所有生活用品皆由人在門口傳遞”。簡離決然的說完這麼一段話,他退後一步,堂堂正正的跪下,響響亮亮的給慶帝磕了三個頭。
“好”。
“還有,我要從宮內帶走兩個人”。
慶帝略顯遲疑,片刻後問道,“是鬆雲院裏的?”。
“是”,擲地有聲,簡離相信慶帝會答應,畢竟他說過他要抹掉簡離母親在宮裏所有的痕跡,殺了或是交給簡離帶出去都是一種手段,把無關緊要的人送給簡離做個順水人情也沒什麼。
“可以”。
劃地為牢不失為一種自保,昨夜的風雨半年時間不足以淡忘,簡離要兩年時間,給自己兩年,給知情人兩年,兩年後他會回來,到了那個時候,他要的就不會再是自保了。
慶帝答應了簡離,諭令很快下達,在旁人眼中,這是慶帝對簡離的懲罰,這個五皇子算是完了,可是簡離知道,這是自己的又一次賭局,很慶幸,他沒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