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本來灰發白須的老頭子,現在已經變成了白發白眉白須,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全身的骨頭變得脆弱,手腳異樣的扭曲,全然失了一個人的樣子,像是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而這還不是他最終的樣子,白映兒很清楚的感覺到金術士身上的皮膚跟血肉開始分離、起皺,而且不久前頭上臉上變白的毛發都開始一撮撮的掉落。
這一切發生的速度不快不慢,就像是一具屍體埋在土下被真菌腐蝕的過程。鳶尾吞了吞口水,往白映兒身邊靠了靠,而海棠則強裝鎮定的撇撇嘴。至於杳,他隻負責守著小廚房後門這處的幻境入口,不知是被雲子桑磨礪得心智堅定了些還是其他原因,四人之中隻有他是最為放鬆的。
白映兒皺緊眉頭,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明顯。她知道奇門遁甲之術靠的是對天道規則的利用,若是陣師施了違背天道的禁忌之法,便會受到懲罰。但陣師這類人既然能窺得天機,毫無疑問是世間修為心智上乘的存在,自是有許多躲避或者削減反噬的法子。
“小...小姐,這人不能活了吧?”鳶尾見白映兒一副緊張的樣子,考慮到自家小姐的年歲,她還是開口想轉移女孩的注意力。
被打斷思緒的白映兒搖搖頭,鬱悶道:“他可死不了。”
鳶尾聞言驚訝不已,揉了揉眼睛不解的語氣說道:“怎麼可能?難道這本來就是個怪物?”傳說女媧娘娘造人是用的泥巴,以前她還覺得荒唐,親眼見過這般情況之後便知曉傳說也有可能是事實,不過,泥巴在女媧的仙術之下能夠化成俊美的人類不奇怪,在凡人的身上難道還能有同樣的功效不成?
“笨。”這下接話的是海棠,對於自己姐姐這時不時腦抽的表現,她顯得很是無奈:“這人的身體一直在萎縮,但氣息微弱中生機很足,沒有衰竭征兆。”說著頓了頓,見白映兒頷首讚同自己的話,海棠麵色柔和了些許,繼續說道:“若所料不錯,要麼他身上有保命的玄器,要麼他元神早就離了軀體,逃到別處療傷去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有可能我們抓了他回來毫無用處?”鳶尾頓時不淡定了,雖然小姐並沒有明言把這人捉來的原因,但顯然他一定是做了傷害小姐的事情。既然這樣,那無論什麼情況下,他都得接受懲罰。
說起來,對於現在金術士的狀態,白映兒也很是好奇,畢竟依著她的了解,陣師即便遭到再失敗的術法,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才對。況且,按照契陣的規則,這老頭明明成功了,契約對象的改變,並不影響契約的成功。除非......
“倒也不是毫無用處。”白映兒眯了眯眼,看著那團在萎縮得隻剩正常人一半的身體組織,抬步走了過去。暗歎還好這人不算是什麼磊落的君子,故而他也害怕白映兒這一行人對他行陰毒之事,於是才把意識留在了這具軀體之上,好隨時感應周圍的情況。
白映兒對海棠和鳶尾做了個禁言的手勢,繼而輕手輕腳的靠近金老已經麵目全非的腦袋。還好這是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想讓這人的意識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蔥白的小手伸出落在他額頭上方,同一時間白映兒雙眼陡然緊閉。
隨著時間過去,女孩麵色越來越蒼白,海棠和鳶尾見此情形也隻有幹著急,她們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做什麼,卻知道不能輕易打擾到她。轉眼半刻鍾的時間過去,正當兩個丫鬟交換眼神就要動用玄力製止白映兒繼續行動的時候,女孩卻鬆開了手,睜眼起身之時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惹得鳶尾擔憂不已攙扶的同時也急聲責怪。
恰是此時,地上的那團本是金術士身體的東西卻趁機消失了,連有所防備一直盯著他的海棠都說不出他的行蹤,更不知該怎麼去追趕。皺眉對著白映兒俯身,海棠的聲音依舊淺淡:“小姐,奴婢失職。”
“無妨,連我也看不到他的去處。”白映兒聲音帶著無限的倦意,不知是因為這搜魂術所耗精神力過多,還是從術士那裏知曉的東西太震撼。
海棠抿了抿嘴,看向同樣眼帶無奈的杳,轉眸低聲問道:“小姐可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