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求的隻是一個單純的家而已,隻是這樣的想法隨著白熙的年歲增長愈演愈烈,竟到了如今這不顧他人生死的地步。
這處少年心緒紛亂,那邊的談話卻沒有停止,隻聽那胖墩急聲警告道:“你不要命了!如此大的聲音也不怕被人聽見!”
“老子何時怕過......”話還沒說完,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顯然是那胖墩擔心這口無遮攔的同伴再吐出什麼驚人之言,當機立斷的把他拖走了。
四周突然安靜,白熙一襲寶藍色錦衣立在路旁,早冬的寒風淩冽而蕭索,樹上的葉子有心無力,紛紛被這冷風帶走,撒在少年身上更襯得他眉目溫潤,公子如陌。唯有遺憾的,便是這淒冷的氣候像是影響到了白熙的心情,即便他麵色如常的靜立,小書童仍然覺得自家主子情緒低落。
“少爺,時候不早了。”硬著頭皮終於把這句話脫口,小書童短暫的輕鬆之後便是更甚的忐忑。
白熙回過神來,顧不上懲治那兩個亂嚼舌根的下人,也不知自己到底發呆了多久,轉眸瞥了身後之人一眼,運功飛身離開,留下滿臉欲哭無淚卻又帶點慶幸的小書童提起衣擺撒開雙腿就小跑著跟了上去。
“映兒回府也有幾日了吧,不巧母親身子有恙,便想著任你們這些小輩交流著感情,未著人前去煩憂。”墨蘭院離白熙的院子不遠,十息之間他便到了自家母親所在的房前,門口的下人還未來得及俯身作揖,裏麵便傳出蘇澤月柔軟舒適的嗓音。
白熙為人雖有時陰狠了些,但對蘇澤月這位母親,卻是實在的尊敬,更何況剛剛那兩個下人的話算是給他當頭棒喝,盡管不可能讓他放棄對白映兒的殺念,但也不至於像之前那般明顯的敵意。
便是此刻不明白為何蘇澤月要把白映兒同自己一同邀到院中來,又對這野種問聲細語,他也沒有在下人麵前露出一絲的不滿,隻是神色如常的推開門。
“映兒在府中可還適應?”蘇澤月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來表達對白映兒的關心之情,全然不在意另一人是否回應。
白熙聞言低垂的眼眸劃過一抹冷色,隨即淺笑著開口:“瞧娘親這話說的,大姐在外多年,府中弟弟妹妹們自然都熱情招待。照熙兒看,大姐怕是再不適應,也該習慣了府中情形。”
蘇澤月睫羽顫了顫,沒有理會白熙話裏有話。她今日將白映兒叫過來,又派小廝在恰當的時間傳幾句話到白熙的耳中,不過就是希望自己這個兒子能有所觸動從而手下留情,若是可能,她寄希望於白熙能讓自己那九五至尊的皇兄不要趕盡殺絕。
隻是這下見了白熙的態度,她才意識到自己想法太過天真。可,她已經害死了此生摯愛,萬不能連他在世上最後一點血脈都保護不了。蘇澤月癡癡的凝著白映兒那與白真相似的眉眼,眸中的無奈頃刻間化為堅定。
其實在白熙剛到房門時,白映兒便已經有所察覺,也清楚這人由氣惱到平靜的一番情緒變化。不動聲色的端坐,她臉上一派天真懵懂。
“熙兒怎來得這般遲,還不見過你大姐。”沒有接白熙的話,蘇澤月主母的架子端出來,那氣勢也是不小的,隻是她此時不在於教訓自家兒子,故而隨後麵色一暖,仿佛等著白熙反應。
白熙挑眉,唇角微勾,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娘,時候不早,大姐定也餓了,我們用膳可好?”
轉眸是房中臨時布好的餐桌,而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蘇澤月知曉不能急於一時,遂頷首許可,也招呼白映兒移步坐下。
此刻的白映兒沒了平時那般俏皮靈氣,道了聲謝便依言坐下。其實印象中,她對蘇澤月的感情確實複雜,這人在十年前害死了剛過周歲的白映兒,算是生死之仇;卻也因此自己才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並且遇到了這麼多愛她護她的人。從這一點上,她是感激的。所以盡管以前老爹白真總是因為的十年前的事對蘇澤月嫌惡不已,她也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內心的看法。
隻是,這都是曾經了,在得知蘇澤月跟皇上合作把老爹逼得生死不知時,她的心中就埋下了恨,無論這蘇澤月是出於什麼心情,她傷害了白映兒在乎的人,這是事實,也是白映兒無法原諒她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