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書房之中滿目低調奢華,屋頂一顆巴掌大的夜明珠高懸著,襯得夜如白晝。十八丈高的書案上是堆積成山的庶務,仿佛隻有這樣的忙碌才能使少年忘卻那時刻侵蝕著自己的相思,還有難得的挫敗以及擔憂。
“小破孩,你休息一下成不?我承認,這次是我考慮不周,誰知道司侑那小子也會出現?平白浪費了你英雄救美的機會。”見雲子桑雖未露任何情緒,但這奮筆疾書的狀態明顯不正常。一襲白衣的男子垂眸懊惱,隻是各中情緒幾分真假還待考究。
雲子桑手上的力道沒有任何變化,仿若未聞這人的示好。
少年本執著的認為隻有先把白映兒身邊的威脅解除,才有資格談情說愛,所以才會任司扶這一助力侵入自己的內部,想著兩方合力定能早日破除障礙,卻沒想到隻是疏忽一時,便被這人鑽了空子。
若是,若是就因為司侑這次的出現,讓小白對他心生好感,那自己還有機會嗎?畢竟,那是生來就簽訂了生死血契的羈絆。自己念了十年守了十年也浪費了十年,難道就因為這一次,便再也求不到了?
伴隨著這種揪心的質疑,雲子桑腦袋已是一團亂麻,表麵越是雲淡風輕,氣息越是盡量平緩,情緒就越是翻湧未止,難以自控。
司扶其實也考慮過自己隱瞞這次的事情可能帶來的後果,隻是他沒想到少年的反應這麼強烈。這讓他心裏難得的升起一抹愧疚之情,即便轉瞬即逝,也代表這段時間的相處還是使司扶待雲子桑的態度有了轉變。
欲言又止中,白衣公子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話題:“近來不是照計劃忙著毀了花家母女管製的暗樁嗎?收獲如何?”這件事情還是倉鼠那管不住的大嘴巴透漏給司扶的,本來他也沒想過探知少年具體的行動,不過現下也隻有這個話題最為合適。
雲子桑執筆的手頓住一瞬,隨即淡淡的道:“出雲洲內最多不過半月。”
司扶皺了皺眉,顯然是不相信這少年手下的人這般無用。隻是他還未問出口,端坐在書桌前的雲子桑便出聲解釋:“我的人剝繭抽絲,那些東西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直接毀掉。”
“嗯。”司扶一道鼻音表示自己明白,卻發現這樣簡單的回答根本無法使對話繼續,奈何白衣公子向來不慣那些溫聲安慰的話語,此刻依舊是硬邦邦的道:“關於司侑,你其實不必太過擔憂,我與小詩便是一個例子。你朝著小映兒的爹爹那樣去努力不就行了。”
這下輪到雲子桑挑挑眉,卻沒有任何回應。
司扶話一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妥,自家徒兒的爹爹,雖然司扶並不了解他是因何得到了小詩的真心相待,但那可是在絕好的年華戛然而止的短命鬼,最後連孩子都得托付出去,不可謂不淒慘。
白發公子幹笑兩聲,像是極力想抹去了剛剛自己一時腦抽的話語。
“子桑深覺公子今日甚為閑適,是否獄堂招待不周,未能讓公子盡情盡興?”
這大概是雲子桑今晚對自己說的最溫和的話了,司扶想著,若不是早就知曉這破孩子的心性,他恐怕還會覺得受寵若驚。
“你多慮了,本公子承蒙府中照顧已是受之有愧,萬不敢再勞煩獄堂眾兄弟費心。”司扶麵色一肅,義正言辭的阻了少年明顯非善意的下文。
雲子桑其實也未真的想因為這件事就跟他鬧得不愉快,見他反應這般敏銳,少年抬手摸了摸鼻子,沒有再步步緊逼。
一時無話,少年落筆的唦唦聲清晰可聞。
本以為司扶呆上片刻覺得無趣了便會離開,卻沒想到他陡然皺眉開口:“你在白府有多少人?”
雲子桑沒有馬上回答,隻是停筆抬眸看向他,眼神平淡無波。
“今日有人見青山派的大弟子從白府出來,我才想問問你對小映兒如今身處的地方掌握了幾分。”司扶也知道自己這番打聽太過突然,隻好識趣的先找了個借口。
其實也不算是借口,至少這確實是值得擔憂的地方,畢竟這官家門第與江湖之人勾結,稍有不慎便起禍端。
少年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盯著司扶,就在後者即將發怒的時候,雲子桑溫潤的聲音響起:“公子可別告訴子桑,你不知白四小姐是青山派的關門弟子。”
“咳咳。”白衣男子聞言輕咳一聲,表情略為僵硬的道:“這個本公子自然是知曉的。”
知曉個鬼!司扶心中怒罵,他從來就對這些拉幫結派的事情不感興趣,還是今日才知江湖中有青山這一門派。以前若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向來都是白真那個混蛋直接或間接告知自己的。如今那人臥病在床不說,現在自己到了城主府,每雖然沒什麼要做的事情,但也算是真正限製了自由,哪來那麼多的心思了解一些無甚緊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