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一間酒樓內,放下酒碗,程咬金深深的出了口氣,在家歇了半年,滴酒未沾,都快要把他逼瘋了。去縣衙交了那個死人頭,領了賞錢,程咬金就直奔酒館而來。三碗酒下肚,這才暫時解了胃裏的饞蟲,叫小二點了幾個菜,程咬金就一個人在那裏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程咬金正喝在高興處,突然聽得旁邊一連串的唉聲歎氣不住傳來,心中大怒,爺爺正在這裏高興的喝酒,是哪個不開眼的在破壞氣氛?
轉頭看去,卻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坐在那裏,喝一口酒歎一會氣,一臉的愁雲密布,就仿佛是媳婦跟人跑了似地無限憂愁。瞧他如此模樣,程咬金心中不由得暗暗鄙夷,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麼?
虧得這人生的如此人高馬大,一表人才,想不到卻是個繡花枕頭,這般無用,不過爺爺和這人毫不相識,卻也不用去管他人閑事,還是趕緊喝酒要緊。
剛將酒碗端到嘴邊,又是一陣歎氣聲傳來,程咬金火氣騰地上來,將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轉頭就衝著那人惡狠狠地說道“你這賊廝鳥,不好好喝酒來這裏做甚?爺爺在這裏高高興興的喝酒,你在那裏唉聲歎氣的拜什麼興!
人生除死無大事,看你這人這個熊樣,不管是你媳婦跟人跑了還是明天就要掉腦袋也用不著這般愁眉苦臉,敗禮倒興吧。媳婦若是跟人跑了,追上去殺了就是,至於說腦袋掉了,也不過是個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瞧你這般模樣,咱山東境內,怎地出了你這麼個孬種?”
那書生自知理虧,也沒有計較程咬金的無禮,好不容易有個人搭茬,素性便把肚子裏的苦水倒了出來“這位好漢且莫生氣,小生至今尚未成婚,也並非怕死之人,隻是前幾日被縣衙府兵告知,需要服徭役,被拉去做了征伐高句麗的隨軍壯丁。
想那高句麗乃是邊疆關外,遠離中土,雖說大丈夫為國征戰,戰死沙場原是本份,可是我等山野小民,祖輩便講究這葉落歸根,魂歸故裏,若是死在異國他鄉,屍首埋在他處,不得安葬家鄉,終身在外做那孤魂野鬼,想來何其悲慘。
再說如今天下大旱,收成不好,可偏偏當今天子剝削殘酷,大興土木,巡幸遊樂,徭役、兵役甚為繁重,民不聊生,而今又為了征伐高句麗征發全國兵、民數百萬,“天下死於役而家傷於財”,即便僥幸不死,能從那高句麗安全回到中土,卻又到哪裏去尋一個能讓人活下去的地方呢?因此心中哀傷,故而在這裏借酒消愁,希望好漢莫怪!”
聽了這個書生的解釋,程咬金不屑的撇了撇嘴“若是怕不能魂歸故裏,那就別去高句麗便是。至於說活不下去,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一個大活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怕得什麼?”“這征兵令一下,誰敢逃避,那便是重罪一條,要刺配邊疆,終身不得返鄉的。”
看著眼前這書生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程咬金腦袋一熱,站起來大聲吼道“這有何難,你去花些銀子告訴那縣衙府兵,將你的名字從那征兵冊上塗去就是,又或者將去你家抓你的府兵通通砍死!到時候看哪個還敢去拉你!”
這話卻不是程咬金在信口開河。兩個月前,不知道這縣衙裏的府兵從哪裏得知程咬金回到家鄉的消息,就興高采烈的跑來拉丁。程咬金本想用幾兩銀子打發了他們,卻沒想到這幾個府兵為了完成上頭下達的任務,連銀子也不要了,隻是要程咬金和他們走,去湊夠那人頭數。
這哪能行,爺爺一脈單傳,若是走了誰來孝敬老娘,瞧著這些府兵無法買通,程咬金一發狠,幹脆就將這些府兵通通埋在了地裏。
在接連埋了兩批府兵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上門拉丁了,連帶著他村裏的不少人也沾了光。就是去那縣衙領賞錢的時候那幾個捕頭也是笑臉相迎,絕口不提消失的那幾個府兵,仿佛這幾個人從未在這人世間出現過似得。
通過這件事情倒是讓程咬金認清了一個道理,隻要你拳頭夠大,那你說的話就是真理,就是王法。隻不過殺官兵這種事情,可做的卻絕對說不得,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了。
而今幾碗酒下肚,程咬金一時忍耐不住,竟然就說了出來,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看來老娘說的的卻不錯,喝酒誤事啊!
不過話一出口,便如覆水難收,程咬金幹脆將放在地上的大板斧提在手裏,瞪著眼睛在酒樓裏惡狠狠的瞅了一圈,爺爺看哪個不開眼的想去告密,一斧頭砍了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