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穆宅門口站了不少撐著傘的人,在和蘇水告別。
這些人的臉上一個個都悲傷萬分,心裏卻高興得不知所以。
唯有蘇水心底的開心最真誠。
因為從今天起,她終於可以不用再住在這個古色古香的穆宅裏了。
所謂的豪宅是什麼?
不過是一個一群心裏有鬼的人才能待得下去的地方。
她今年十八歲,過去整整十八年的時光,那些所有生命裏擁有過的美好都被這個地方摧殘的一幹二淨。
剩下的隻有無盡的淒涼和逃離的決心。
“可可,學校不比家裏,在外麵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錢不夠了就給我打電話,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就給王叔說,我讓他送去,還有,外麵人心險惡,你千萬要多長幾個心眼,不能讓自己吃虧,要是被人欺負了,就和我說,媽絕對讓他好過不了。”
蘇雅作為蘇水名義上的母親,明麵上永遠都是給她百般寵愛,這不,說著眼角還閃出了淚花,句句關切想念,比對起親生女兒也毫不為過。
蘇水在聽到可可這兩個字的時候,就不想再聽蘇雅說下去了,但想了想,她都演了十八年的單純了,也不在乎這短短的幾分鍾。
“您還不知道我嗎,外麵的人哪能欺負的過我,我心裏唯一擔心的,就是去了學校以後太想您,還有這個家,畢竟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住在一起,真不知道能不能習慣沒有大家的日子。”
煽情,她也會。
但不知何時,蘇雅的淚已經從保養得當的臉頰兩側流了下來。
遠遠看去,這兩個人簡直就是深情母女的典範。
聽著周圍人一個接一個的說告別感言,蘇水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去讀大學是她逃離這裏的第一步。
哪怕她現在隻有十八歲,但她已經堅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一是自由,二是念佑。
而川城電影學院能帶給她的,不是學習什麼表演,不是當明星賺錢,而是追到念佑。
追到那個眉目淡然,不可一世的少年。
等到司機把行李都搬上了車,蘇水就轉身朝車子走去,並沒有這些名義上的家人去送蘇水,因為她沒有名正言順的身份,穆家也不希望外界知道自己家裏有一個養女的存在。她也同樣不願意帶著穆家養女的身份生活。
假意揮手告別,眼睛卻突然在這幾個人的身上繞來繞去。
有一個人沒來!
是穆原。
他應該是這個家唯一一個真心對她的人,也是她真正想告別的人。
好像前兩天聽穆青他們說他要準備去穆氏集團實習了,現在他或許正在忙工作吧,那個男人,做起什麼來都認真的不得了。
尤其是對她,各種限製,管東管西,記得她讀高中的時候,經常來不及吃早飯就匆匆忙忙出門,但是早讀結束後,穆原總是會拿著她最愛的燕麥粥和土豆蛋餅在教室門口等她,說什麼不吃早餐有多傷身體,他就像個愛嘮叨的老頭一樣,對她的所有事都太小心翼翼。
而她當著穆家人的麵,對他親切友好,背著穆家人卻是任性自我,老是刁難他。但她知道,在自己的心裏,穆原是有一定分量的。
其實他沒來也好,萬一她忍不住流下了淚,那可就丟大人了。
關上車門,蘇水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司機開的很穩,很慢,似是讓這段路程變得更漫長。
車水馬龍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繽紛雜亂的商店,到處都透露著自由和真實的氣息。
其實,這個世界,很美好。
川城電影學院算是全國一流的藝術學校,能來這裏的考生大都是經過層層篩選考核,尤其是表演專業,不僅對外形和分數要求極高,而且看重個人能力,沒有兩三個特長,絕對不會被錄取。而蘇水除了長相以外,都一無是處,因為穆家人從來不會讓她碰除去吃喝玩樂以外的東西,她能來這裏,靠的不過是穆家強大的後台。
蘇水去行政大樓報道的時候,辦公室裏麵還有三四個學生和他們的家長,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門口,然後進去在一大堆文件上簽字。
她放下筆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女聲。
“這不是我們班裏唯一一個走後門進來的同學嗎?哎,有時候想想也真是可憐,自己辛辛苦苦學了十幾年,抵不過人家生得好。”
這句話明顯是針對蘇水說的,很快,其他幾個本不知情的人的臉上也露出了厭惡之色。
在如此殘酷的競爭環境中,走後門,無疑是可惡可恥的。
蘇水隔著墨鏡看了說話的那個女生一眼,發現是個老熟人,就咽回了本想反擊的話,接著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