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得廟來,隻見堂前的火堆已經熄了,月光穿透屋宇落下的點點光斑將廟裏的黑暗點綴的斑駁陸離,那娘娘像上一塊一塊的斑斕,在這晦暗不明之中更增添了幾分詭異。黑暗之中,長臉出手一抓,一把製住了小叫花後心,小叫花心下更急,高聲呼道:“清兒,清兒你在嗎?我回來了,清兒?”喊了幾聲,整個廟宇依舊還是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小叫花趕緊道:“我確實把她藏這兒了,要不咱們找找吧。”長臉便製著小叫花走了一圈,裏裏外外,犄角旮欄都查了一遍,始終沒有清兒的半點蹤影。小叫花正自疑慮,忽聽長臉冷笑一聲,後心立刻感到一股巨力襲來。小叫花忙喊:“她定是出去玩了,我們到外麵找找,說不定……,話未說完已被長臉點住了穴道,既動彈不得也喊叫不出。長臉一個飛身竄出廟宇,四下查看了起來。
小叫花直挺挺的立在廟中,心中忽然被一股異樣的情緒所占據,是費盡心機最終功虧一簣的絕望?還是苦苦掙紮最終難逃一死的恐懼?仔細回味似乎又都不是,這種感覺仿佛忽然之間紮根在了心底,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這種難言的感覺似是一種莫名的失落,然而在這種極度的失落之中又似乎伴著些微的苦澀,小叫花努力的想要驅散盤踞於內心的這種情緒,卻不知不覺間想起了一個人,頓時思如潮水一發而不可收,那人影輕易的掙脫了內心的桎梏,浮動在眼前,異常的清晰,異常的熟悉,含情的杏眼,醉人的酒窩,淺笑的紅唇,婀娜的身姿,一樁樁,一件件,每一個笑容每一處細微,竟像烙印般深刻並且劇痛著。小叫花忽而念及那猶若夢中的兩天,忽而想起此次的不告而別,心情亦隨之大起大落,時而猶如置身於九重霄外,時而猶如跌落至萬丈穀底。小叫花剛一想到若是就此永遠不得相見,頓感萬念俱灰,心中一股無名苦痛刺穿了周身骨骸,想到平日裏自己為了一口飯吃,泯滅了良知,拋下了廉恥,忍受著屈辱,嚐盡了煎熬,像條狗一樣蜷縮在角落裏,從日出挨到日落,拚命苟活的時候心裏也沒有這般痛過,若是就此死了能從這痛苦中解脫,反倒成了件好事,平生第一次,小叫花對求生失去了昔日的執著。
小叫花腦中正雜亂不堪,胡思亂想的時候,忽聽廟門被人一腳踢開,卻是那長臉回來了,長臉怒道:“你奶奶的,小雜種,敢騙你爺爺我。”飛步上前,解開小叫花的穴道,一把將他用力揪起,喝問道:“老實說,是不是你把他放跑了?”小叫花痛苦的掙紮了兩下,有氣無力道:“若是我放跑他,還會找你去要解藥,還會乖乖讓你抓住,好一掌拍死我?”長臉怒道:“不是你,難不成他還長翅膀飛走了?”小叫花接道:“也說不定是被人抓走了。”說到這裏忽然一驚,心想:“我又沒漏什麼破綻,清兒怎會說走便走,難道她一路上都在裝瘋賣傻,其實一開始就早已看穿了?可是仔細想想這兩天的事,怎麼看也不像是裝的,難道真是被人抓走了?若是如此,得想法救她才是。”心裏徑自暗暗懊惱,如此簡單的事情,自己怎麼突然間就犯了糊塗,難道最近變傻了?
長臉怒火未消,看那小叫花一臉陰險,覺得留下來定是個禍害,頓時怒道:“被人抓走?你當爺爺我傻嗎?”說完舉掌便要從他的天靈蓋拍落。小叫花急忙喊道:“等等,你不能殺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長臉哼了一聲,怒道:“後悔?不殺你老子才後悔。”說完一掌拍下。小叫花急喊:“我知道人在哪?”長臉此掌使得甚是剛猛,此時掌力已至其毛發,乍聽此言,登時收手,力道全部轉回自身,這一下就如同以此掌力當胸猛擊自己一般,頓時氣血翻湧,胸中憋悶不已。長臉不想在一個叫花子前示了弱,強自忍耐,口中勉強擠出兩字:“在哪?”小叫花道:“你且聽我說,這人定然不會是自己逃了,這一路我一點破綻也沒露,他沒可能把我丟下自己跑呀,況且天色已晚,這一帶他又不熟悉,若真是自己跑了,能跑哪去?若是迷了路,反而更危險,您說是不是?”小叫花見長臉並不答話隻得繼續說道:“他若不是自己趁機逃走,要麼是被人救走,要麼是被人抓走。無論哪種可能,說明來人肯定知道清兒的位置,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偶然遇到?應該沒有那麼巧吧,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一路跟蹤而來,若是這樣就斷然不會是青峰崖派人救走的,他們武功高強,對付我綽綽有餘實在沒必要一路跟蹤,就算來人連武功也沒有,隻要是青峰崖的人,清兒也沒理由不跟他走,我還能攔住了不成?既不是被人救走,那就隻能是被你們黑雲堡抓走的,而且來人武功不高,否則早已出手,不會拖到現在,很顯然來人對我們兩個有所忌憚,隻待我離開之後,方才對清兒下手。這樣一來事情已經很明了了,定是你們堡主又派了別人來,人你們已經抓到了,任務也已經完成了,皆大歡喜,實沒必要再殺我滅口啊。”說完這話,小叫花都忍不住暗暗佩服自己,想不到自己臨死之時,竟能說出如此一番令人歎服的鴻篇大論。長臉胸中憋悶,暗暗運氣調理,一時也說不得話,任由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此時胸中憋悶已去,冷笑一聲道:“若真如你所說,我枉自費勁心機反倒為他人做了嫁衣,你辦事不力,害我白忙一陣,竟還妄想讓我饒你一命,真是可笑。”小叫花笑道:“若是你咽不下這口氣,不想把功勞拱手讓人,就更要留我一命了,先不說你不知道人在哪,就算你找到人,他會乖乖的把功勞讓給你?若想殺了他,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萬一殺不成,傳到你們堡主耳中……可是你想想,若是別人幫你去殺他呢,殺成了,你可以帶人回去複命,殺不成,此事也與你沒有多大的關聯,照樣可以置身事外,您說是不是?”長臉笑了笑,道:“聽你的意思是要和我聯手了?可就憑你,能殺的了他?真是可笑。”小叫花道:“我的功夫的確不行,可正因為此,他就定然不會提防我,我的機會要比你大得多。如果你非要殺我,我也沒辦法,殺了我你也隻不過就圖一時痛快罷了,不殺我,說不定你還能立了頭功,將來大富大貴,殺不殺我,你自己看著辦吧。”他這麼一說,長臉到有些猶豫了,雖說他說的有些道理,可畢竟隻是推測,若是他想錯了,我豈不是又被他耍了,可萬一他要說中了呢?如今我也無法可想,這般回去如何複命,姑且死馬當作活馬醫吧,況且這小子也不是個酒囊飯袋,否則也不會讓他幾次死裏逃生,看來也隻有再信他這一回了。不過他要是趁我不備中途逃走,這可就難辦了,最好想個法子讓他跑不了,隻可惜三日勾魂丹已經用完了,要不然還可以再喂他一粒。長臉邊想邊道:“你倒是挺好心,居然會想幫我。”小叫花想了想,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會打算盤,實話告訴你老子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要是事情成了,功勞可以全部歸你,我不和你爭,但是有兩條你必須得答應我,這一呢你不許傷我,要放我離開,第二我要五千兩銀子做盤纏。你應是不應?”“五千兩?”長臉驚道:“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小叫花道:“五千兩可不多,清兒這人絕對遠遠不止這個價。”長臉這下心中反倒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假裝無奈道:“唉,那好吧,咱們一言為定,不過這接下來要去哪你可知道?”小叫花想了想道:“若我是那人,此刻人已到手,接下來定要趕回黑雲堡盡快複命,以免橫生枝節。咱們現下必須超近路盡快趕到黑雲堡才是。”長臉聞此,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一把提起小叫花飛出了破廟,直奔黃石鎮而去,在鎮上兩人置辦了一匹快馬,便奔那黑雲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