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上一道入肉流血的咬痕,正好落在一個月芽形紫色胎記周圍,如同眾星捧月。她應該咬在右肩的傷口上的,雲依桐瞪著牙在自己身上沉睡的男人,一股怨恨直湧心頭,伸出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拇指按在咽喉上,食指撫著兩側的頸動脈。
她正在猶豫著,腰上的手收緊了,頭頂傳來好聽的聲音:“你還好麼?”
“你弄得人家好痛唷。”還敢問!怒火直往上飆,聲音放得柔柔的,雙手卻控製不住地收了收。
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抬起頭來,將她所有的情緒看入眼中,“這次保證不疼了。”
“你去死吧!”雲依桐怒不可歇,用盡力量一掐,吼了出來。
他的臉白了,放在她腦後的手往下滑,在她頸後一按。雲依桐頓覺渾身沒力,雙手軟綿綿地落了下來。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他。
男人笑了,眼神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你的眼睛真漂亮。”說罷,吻了下她眉心。
雲依桐立即閉上眼。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她耳邊吹氣:“你真可愛。”
隻聽她哼了哼,他也不理,徑直從雲依桐放在一旁的他的物品中拿出一塊血色玉佩,掛到她脖子上:“你若找不到如意郎君,記得一定要來做我的妻子。”這還算句人話,他要敢說,我們有了夫妻之實,你要嫁給我,準備一下,我們盡快結婚!雲依桐非被氣死不可。
她睜開眼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反應才算正常,半晌,“你忘恩負義!”
“對不起,是我不對。”他摟緊她,翻了個身,讓她在上麵躺好,給她按摩腰身。
她呆呆地看著他,生長在思想開放的二十一世紀近二十年,並不代表她的思想行為會同樣開放。她實在沒法故作瀟灑,揮揮衣袖說:沒關係,現代社會一夜情比比皆是。認真說來,她也不能怪他,雖然她恨不得殺了他,偏偏他也是身不由己。看著他的臉,她心想,帥哥就是比較吃香,要他是個醜八怪,或許早被她砍了吧?
理論上如此,實際上雲依桐可不想讓他好過,她從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把臉埋在他肩窩裏,開始折磨人:“你知道錯了那又怎樣?我使族人蒙羞,能不能活下去都說不準,還說什麼如意郎君呢?”眨了眨被鏡片撐得幹澀的眼,淚水如願流出,滴到他肩上。
那人急忙捧起她的臉,笨拙地幫她擦淚,柔聲安慰:“怎麼會呢,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別哭了。”
雲依桐根本不理他,繼續演戲:“可能會被灌豬尿,嗚——小時候我見過的!”隻是原因不一樣,那個人是個長舌婦,造謠說族裏有多對奸夫淫婦。謠言嚴重影響日常生活,激起民憤。
男人對她措手無策,隻得把她摁在懷裏,手不停地輕拍她的背,正好方便雲依桐演戲。
“通常是關到豬……籠裏,丟到池塘裏!嗚——哇——綁在十字架上……燒死!哇——被人丟……石頭砸死!嗚——直接封在棺材裏……悶死!哇——我活不成了,這些都是你害的,這王八蛋——”她本想在他身上拳打腳踢,演個逼真的,無奈身不能動,隻能在他肩頭猛咬。
“我說過,一切有我,你別……”
“士可殺不可辱!淹死、燒死、砸死、悶死我都認了。西院八房的五個嬸嬸(天知道那五個叔叔什麼時候才娶妻!)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次她們一定不會放過我,要是她們說服太老爺,讓我去遊街示眾,嗚——把我逐出家門……嗚我的命好苦呀——嫁到鄰村那個醜八怪嗚嗚我不要活了……他可是醜中之王,是隻陰陽失調的黑猩猩、爛屁精、長短手、豬腳腿、老鼠眼、雞脖子、豬鼻子、招風耳、西瓜屁股、雞胸、牛肚、尿桶腰……”雲依桐越說越誇張,口不擇言,“昔日三千寵愛集一身,今後娘不疼爹不愛……”
男人聽得眉頭直皺,疑惑漸起,抬起她的臉,想知道她是真哭還是假傷心。恰巧雲依桐突然想起自己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就算是不疼不愛的爹媽也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家在何方何時能歸,不禁悲從心來,假哭成真哭,小嘴一扁,一句話也不說不出來,隻是不停地流淚,過了一會連口水鼻涕也流了出來,弄得一臉髒兮兮的。
他一看,又心疼又愧疚,心裏罵自己居然懷疑她,大手抹掉她那一臉淚水鼻涕,捧起她的臉,定定地看著她,溫柔又堅定地說:“你看我的眼睛。”雲依桐抬眼看聽著他的眼睛,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