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陌哥哥又在哪裏?”
“琴在,他——或許就在的。”
子襄見她似有轉寰,這才長舒了口氣。他的目光探向了更深的穀底,他終歸是輸給了這個穀底之人,他輸得是心服口服!
“阡,你可願聽子襄一言?”
“嗯——”
“一日夫妻百日恩,”子襄言及此,不禁喉中哽咽:“可我子襄今番才知了阡兒之心!強扭的瓜不甜,若師父與師母那般又有何趣?隻不過那個用情人是我子襄罷了!你我夫妻今日情斷義絕,昨夜恩愛原就是錯上加錯,權當是我子襄的黃粱一夢罷了!”
他潸然淚下,惹得一側的小麋亦對天悲鳴不已。
“你可願去平都?子襄當即可與阡兒一紙休書!從此——”他輕輕地放她下來,隻把一雙帶血的眼看向阡兒。
阡兒無力地搖了搖頭。
“為何?”子襄心下一陣狂喜,他再次擁起阡兒,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你不願要那一紙休書麼?”
“不——”阡兒垂下了頭,她的這聲似有似無的低語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拂曉是那麼的刺耳。
“那又是為何?”子襄亦猜中了個大概,他才浮上來的心又一點點沉了下去。
“阡兒若離了此地,子陌哥哥豈不更孤單?子襄哥哥就讓阡兒隨在穀下陪他吧!”
“你給我聽著,息阡兒!不可再去尋死!他當樂見你生呢!或許有一日他回到了平都——”
“是麼?”阡兒苦笑道。
“嗯!”
“可他若活著,必來此處尋覓阡兒——”
崖上的風呼嘯而過,裹挾著阡兒的這句低語不知飄向了何方?烈陽當空,舍外的雪竟在幾日間全不見了蹤跡。崖縫裏濕漉漉的,偶有一星兩點新芽在初春的乍暖還寒中露了出來——春秋交替,世事輪回,子襄擁著阡兒的雙臂漸漸垂了下來。
小麋銜來了阡兒的外裳,子襄撫了撫此靈畜的頭,輕輕地替阡兒披上,緩緩道:
“昨夜春宵,阡兒真的願在此待他麼?”
子襄極力地尋著她的眸子,四目交錯間,阡兒不禁緋紅了雙頰。再嫁與他,又委身報恩,卻終歸還是要負了他!
子襄哈哈一笑!又道:
“子襄亦不舍,可又有何奈?既然夫妻恩斷,子襄當再陪不得阡兒。若在這崖間等他不得,逡巡日久,阡兒一時想不開再縱身一躍,你讓我子襄又怎可獨活?”
“是阡兒負了子襄哥哥——”她低眉含淚。
“休言此語!若有來生,子襄當再不願做人,做個花花草草的可好?”
誰也不知一向冷峻,殺伐決斷的南宮大弟子此刻卻漸生了向佛之心。阡兒抬眼望向眼前人,不解地搖了搖頭。
“人之為人,難免有七情六欲,倒不若花草土石來得無牽無掛!向風而生,向風而死,阡兒,你說是不是更自在快活?”